看完演出回到宿舍，向真脸上还带着未褪尽的兴奋，眉眼弯弯地转向402寝室的姐妹们，声音里裹着笑意：“怎么样？刚才那演出，精不精彩？够不够意外？”
黄倩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角，唇角噙着一抹了然的笑：“精彩是真精彩，但要说意外……倒也不至于。毕竟是吴大班长带队，总不会差的。”
李晚星单手支着下巴，另一只手轻轻敲着桌面，脸上带着点小郁闷，语气里却藏不住对刚才表演的惊艳：“吴天晴的嗓子好是早就知道的，可沈听雪那个总端着架子的‘小公主’，居然也唱得那么稳，气音转得比专业的还顺，真是奇了怪了。”
“她以前做过一阵子艺人。”萧无月靠在椅背上，指尖捻着窗帘的流苏，声音依旧清冷，却像投入湖面的石子，在众人心里漾开一圈涟漪，“除了厨师，那也是她的旧职业。”
尹娜正对着镜子摘耳环，闻言猛地回头，耳坠在灯光下晃出细碎的光：“你怎么知道的？不过也是，以她家的条件，同时养着两个职业确实不算难事。”
萧无月的目光飘向窗外的月光，睫毛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，语气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怅惘：“进402之前，我和听雪是朋友。”她顿了顿，像是在翻找尘封的记忆，“那时候我们好得能穿一条裙子，她藏不住事，什么都跟我说。”
“哼，那时候你明明跟郑威更亲。”李晚星倏地坐直身子，替萧无月不平似的，“要不是你当初突然退出，逐光组今天就该是五个人了。”
萧无月的指尖顿了顿，流苏从指缝间滑落，她轻轻吁了口气，声音里裹着点化不开的忧伤：“过去的事，追究也没用了。”她抬眼看向寝室里一张张鲜活的脸，眼底闪过一丝温柔，“若不是当初疏远了听雪和天晴，或许也遇不上你们了。”
姐妹们都被这话逗笑了，宿舍里的气氛顿时松快起来。只有林眠低着头没笑，手指紧张地绞着衣角——她在猜，无月说的“你们”里，到底有没有自己这个总是融不进圈子的人。可她又敏锐地察觉到，萧无月提起沈听雪和吴天晴时，语气里的在意，分明比提起郑威时重得多，就像握在手心的暖玉，和摆在案头的摆件，终究是不一样的。
这念头刚冒出来，初中那段乱糟糟的记忆就涌了上来。林眠的鼻尖有点发酸，那时候的自己多傻啊，像只没头的苍蝇。明明最开始和鱼又微好得形影不离，却被宣轩和赵以瞳递来的零食、说的甜话迷了眼，渐渐把鱼又微晾在一边。她还记得鱼又微最后红着眼说“算了吧”的样子，后来自己遇到麻烦，宣轩他们跑得比谁都快，只剩下自己孤零零站在原地。原来对于像她这样总在人群边缘徘徊的女生来说，女生之间的真心相待，比男生几句轻飘飘的夸奖重要多了，就像寒冬里的炭火，没了才知道有多冷。
“好啦好啦，再不睡就要熄灯了！”何子清突然从床上弹起来，眼睛亮得像落了星星，刚才看演出的倦意全没了，“我要进《无界》了，尹娜，今晚联机不？”
尹娜立刻抓起枕边的游戏舱手柄，朝她比了个亮晶晶的爱心：“来啊，妖族金沙江岸，我先去占个点等你。”
“瞧瞧这俩孩子，多恩爱。”向真一手搭在黄倩伊肩上，故意板起脸装出长辈的模样，眼底却全是笑意，“老婆，咱做‘家长’的，看着心里也舒坦，是吧？”
黄倩伊突然凑近，鼻尖几乎碰到向真的脸颊，俏皮地眨了眨眼：“是啊，老婆。”说着也比了个心，指尖差点戳到向真的鼻尖。
“啧啧，老两口了还秀，肉麻不肉麻。”曾语翻了个白眼，朝角落里喊，“李晚星？萧无月？还醒着没？没声了都。”
“刚戴上游戏头盔就被你喊醒，”李晚星扒下头盔，瞪了曾语一眼，“都熄灯时间了，能不能安静点？”
“你看萧无月，人家不就没吭声嘛。”曾语嘟囔着，见李晚星真要炸毛，赶紧举手投降，“行行行，睡了睡了，晚安啊各位。”
“晚安。”
黑暗里，林眠悄悄睁开眼，听见萧无月那边传来轻微的叹息声，像一片羽毛落在心尖上。她忽然觉得，这宿舍里的每个人，心里都藏着一整个春天的故事呢。
林眠指尖在手环上摩挲片刻，终究还是按了下去。淡蓝色的光幕包裹周身时，她深吸了口气——刚晋职的初心者徽章在腕间泛着微光，那点微弱的能量波动，在周围动辄高阶职业者的气息里几乎要被碾碎。凭什么？凭什么同样是职业者，自己要永远缩在人群后看别人的光芒？父母在视频里鬓角新添的白发、同学闲聊时掠过她的眼神、还有那份藏在心底的不甘……像细小的火星落在枯草上，瞬间燃起熊熊斗志。她攥紧拳头，跟着人流踏入无界时，脚步竟比来时稳了几分。
刑山的风带着玄武岩的凉意扑在脸上，林眠抬头望去，只见山峦如沉睡的巨兽，黑色岩石的纹路里仿佛嵌着千年的风霜。高博的声音在山巅回荡，当“颜夙”与“连城羽”两个名字响起时，人群里掀起的骚动几乎要掀翻云层。
厉弛的火红碎发在风中炸开，像一团随时会燎原的火苗。“萧逸，我磨这把焚阳诀，磨了整整三年！”他掌心的火焰腾起半尺高，将周围的空气都烤得扭曲，“今天就让你看看，谁才是同辈里的顶尖！”
萧逸的青衣被风吹得猎猎作响，黑色短发下的眼神比剑锋还亮。“弛子，你的焚阳诀精进不少。”他手腕轻抖，古朴长剑嗡鸣一声，剑穗上的银线缠着风，“但我的风云剑意，也不是摆设。”
话音未落，萧逸已化作一道青影。长剑划破空气的刹那，竟真有风声呜咽、云气汇聚，一道半透明的剑气裹着碎石直逼厉弛面门。厉弛狂笑一声，双掌向前一推，赤红火焰瞬间凝成盾牌，剑气撞在盾上，发出金石交鸣般的脆响，火星溅在玄武岩上，烫出一个个小黑点。
“来得好！”厉弛身形骤起，火焰在他掌心化作张牙舞爪的火龙，鳞片上的火光映得他瞳孔都成了赤金色。火龙嘶吼着扑向萧逸，所过之处，古木的叶子瞬间蜷成焦黑。萧逸不退反进，长剑在身前划出圆融的弧线，风云突然倒卷，竟凭空生出龙卷风，将火龙硬生生绞在中间。火焰在风里挣扎、撕裂，最后化作漫天星火，落在萧逸的青衣上，却连一丝焦痕都没留下。
厉弛的呼吸粗重起来，额角渗出细汗。他猛地合掌，周身的温度骤然升高，连云雾都被烤散了几分。“焚阳——烈狱！”巨大的火球带着滚滚热浪砸向萧逸，地面的岩石竟开始滋滋冒白烟。萧逸剑指苍天，风云陡然变色，一道青灰色的风墙拔地而起，火球撞上去的瞬间，爆炸声震得林眠耳膜发疼，冲击波掀起的气浪，让她忍不住后退了三步。
烟尘里，萧逸的声音清晰传来：“弛子，速战速决吧。”
厉弛抬头时，看见萧逸闭着眼，长剑直指苍穹。刑山的风突然停了，云也定在半空，连时间都仿佛被拉长。那是一种极诡异的静谧，静得能听见自己心跳撞在胸腔上的声音。厉弛脸色骤变，猛地将焚阳诀催至极致，火焰在他身前凝成厚达丈许的护盾，赤红的光芒几乎要刺瞎人眼。
“风云——斩！”
萧逸睁眼的刹那，林眠仿佛看见有真正的风暴在他眼底成型。长剑挥下的瞬间，天地间仿佛有惊雷炸响，一道横贯山巅的青色剑气，裹着风云之威劈落。火焰护盾像纸糊的般碎裂，剑气擦着厉弛的肩头掠过，将他身后的一块巨石劈成了齑粉。
厉弛摔在地上时，溅起一片碎石。他捂着流血的肩头，却突然笑了，声音里带着喘息，却满是畅快：“萧逸……你这一剑，够我琢磨半年了。”
萧逸伸手拉他起来，指尖的风还在微微跳动：“你的焚阳诀，也快摸到‘焚天’的门槛了。”
高博的声音刚落下，颜夙便转头看向连城羽，月光般的眸子里带着笑意：“萧逸那小子，进步得可真快。”
连城羽的回应却像一块冰，砸得颜夙笑意僵在脸上。“团长的位子，我等了五年。”他的声音很平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锐利，“我的进步，不止是‘快’。”
颜夙愣了愣，眉头蹙起时，鬓角的碎发滑下来，遮住了她瞬间变冷的眼神。“连城羽，你什么意思？”她握着唐刀的手指紧了紧，刀柄上的纹路硌得掌心发疼。
“字面意思。”连城羽嘴角勾起一抹淡笑，那笑意却没到眼底，“我也是正常竞争。团长，拿出真本事来，别让师弟们觉得，这位子是靠资历坐稳的。”
“你变了。”颜夙的声音很轻，轻得像风一吹就散。左肩的旧伤突然传来尖锐的疼，那是三年前替他挡下暗箭时留下的。可此刻，那点疼根本算不了什么——心里有什么东西，像被唐刀劈开的木柴，正噼啪作响地碎掉。
是刚入师门时，他塞给她的伤药？是上次在断魂崖，他背她回来时，哼的不成调的歌？还是……她一直以为的，那份无需言说的默契？
“人都会变的。”连城羽的笑容依旧淡然，指尖却泛起了淡淡的金光，“出招吧，团长。”
颜夙看着他眼底陌生的锐利，突然握紧了唐刀。刀身的寒光映出她苍白的脸，也映出刑山巅依旧缭绕的云雾。只是这一次，那些云雾里，好像再也藏不住曾经的暖意了。
林眠站在人群后，看着对峙的两人，心口突然跳了一下。原来有些光芒背后，藏着这样锋利的影子。但她隐隐觉得，连城羽的决定，未必都是因为所谓荣誉，就像一个人不会无缘无故变好一样，也不会没有理由地变坏，这件事，也许还暗藏玄机。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初心者徽章，突然觉得，比起追上谁的脚步，或许更该弄明白的是——自己想要的，究竟是站在山巅的风光，还是……别的什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