黎航翻出第二个抽屉,将匕首递给江欣。
江欣双手接过,沉甸甸的,她摸着刀柄镶嵌着的绿色宝石问黎航,“这和你一直拿的那个有什么不一样?”
“这是真的宝石?我好像看见火彩了。”
“真的。普达拉二世就是把这把匕首捅进自己的父亲胸口,换来了三十年的王座。”
“他的儿子三世也是用同样的方法结束了父亲的生命。所以这把匕首在叫木索,在我们的语言里是诅咒的意思。”
江欣打了个冷颤,感觉这匕首更为沉重,她刚想放到一旁,门铃声响起。
二人对视了一眼,黎航拿起那把木仓,江欣则握住了匕首,走出了这个房间。
没有人开门,但已经有人站在客厅内,他戴着白色口罩,穿着病号服。
大门未关,在风的作用下缓缓旋转摆动。
身形让江欣感觉格外眼熟。
黎航当机立断抬起木仓瞄准,他透过瞄准镜看着那个人,“偷偷进别人家里可没有礼貌。”
“我按了门铃。”他耸了耸肩,一副无所谓的态度,在黎航的瞄准下坐在了沙发上。
背对二人,摘下了口罩。
透过电视倒影,江欣和黎航看清了他的脸。
是李秘书。
“你……想起来了?”江欣捏了捏手里的匕首试探他。
“小姑娘,忘记的不是我。”他恣意地半靠在沙发上,双手搭在上面,翘着二郎腿。
松弛的像是在自己家。
“我找你有事要说。”他指了指黎航在电视上的倒影。
“那就说说吧。”黎航放松身体,从瞄准姿势放松下来,单手拎着木仓,坐在了他对面的茶几上。
两人瞬间距离极近,黎航甚至闻得到他身上尚未散去的土腥味,他是从下水管道钻过来的。
尽管有万般不情愿,江欣只得也跟过去,小心翼翼地坐在L形沙发的短横处。
“有个犯人越狱,我寻踪发现他越过叹息之壁来到这里。”
黎航倒是没在意他这惊人的话语,只是凑近少许,近的顺着李秘书的瞳孔能看清自己这张小巧脸,问着自己最想知道的问题,“你是谁?”
“我是你表哥。”李秘书咧了咧嘴,一只手吊儿郎当拄着下巴。
黎航瞬间起身,单手狠狠掐住了李秘书的脖子,“我再给你一次机会,重新说,你是谁。”
他不反抗,几乎快要被掐断气,嘴里依旧不依不饶,“柯……瑞你大爷。你……你谋杀表哥。”
黎航翻了白眼,周身狠厉的情绪散了一半。他松开手,“那我之前问你怎么不说。”
“那不是周围还有别人嘛。”
“你为什么过来这里?”
黎航是普达拉四世,他的父亲,父亲的父亲,爷爷的父亲,都是靠那柄传递权利的匕首来继位的。
在成年礼时,在满月下,将匕首捅进父亲的心脏就是家族里血腥的继承仪式。
在吸血鬼家族的历史上,新皇总是要踩着旧皇的血上位。
黎航不一样,他没有沾上鲜血,却依旧在成年那天上位成功。
他的父亲至今还活得好好的。
全靠他有一个出馊主意的表哥,西戈。
西戈的父亲是蜥龙族的骁勇善战的勇士,那年龙鳞树都罕见地开了红花,他带着象征赫赫战功的战甲如同开屏的孔雀在部落里炫耀,正巧遇到了游历在外的大公主,也就是黎航她姑。
男未婚女未嫁,本应该是个美好的爱情故事。
开始的美好不代表结局一帆风顺,西戈的父亲为了和爱人长长久久地生活在一起,自愿来到了吸血鬼的领地。
随着时间的推移,两个人争吵的次数也越来越多。
西戈他爸嫌他妈为了房间好看,每周都要求他去忘忧崖摘冰魄花摆在家里,全然忘了这是当初他对黑暗神立下的试验。
他妈开始嫌他爸睡觉呼噜声震天响,尽管他爸也不是第一天睡觉打呼噜。
这场争吵越吵越凶,连带着蜥龙族和吸血鬼一族的局势都有些紧张的时候。
西戈降生了。
但这并没有修复好他们之间的关系,他们最后还是在龙鳞树的红花下解开了当初系下的姻缘结。
老死不相往来的结局,倒也没影响两个人对西戈的宠爱。
再过几年黎航也出生了。
二人简直一丘之貉,情投意合,臭味相投,钟子期与俞伯牙,罗密欧与朱丽叶。
黎航干的八十件坏事里有八十一件的背后有西戈的撺掇。
教习使白日里向预备皇黎航讲述这段血腥的宫廷秘辛。
晚上的西戈就能听到故事的完整版。
“我没有办法伤害父亲。”黎航站在走廊透过窗看着月亮。
再有三十个满月,就到了那个日子。
“这好说。”西戈眼珠一转,“假装杀掉不就好了?”
“冰魄花可以致幻,我母亲寝宫里到处都是,等到了那天,我们把它的汁液掺在酒里,仪式进行的时候大家昏昏沉沉,随便用几个迷幻术就能糊弄过去了。”
“而且你不是一直不喜欢到处打仗?等那天仪式结束就直接宣布解散军队,这样就算叔父发现不对劲也没法把你关起来。”
“到时候叔父不仅活着,这里还能和平一阵子。”
“至于教习使说的那个力量,我看你也不是那块料,还是留给叔父用吧。”
“怎么样?”
黎航转过头看着站在比自己高了一头的西戈。
他站在照射进窗口的月华下,这座城堡是吸血鬼领土里地势最高的地方,群山尽收眼底,飞鸟盘旋在脚下。
那时的西戈眼睛总是亮晶晶地,像是充满了无数希望。
而不是现在的原形里黯淡的竖瞳。
后来的结局就很清楚了。
吸血鬼家族受到重创,西戈为了保护吸血鬼家族付出了惨痛的代价,戴罪的黎航溃逃到了人类世界。
至此他们已有数百年未见。
黎航不恨西戈,那个计划他当时也是同意的,只是他恨自己太过于幼稚。
黎航收起眼底的情绪,他关上了门,从冰箱拿出了三盒牛奶,递给了西戈和一旁始终惴惴不安的江欣。
“自己人。”他安慰江欣,自己则插上吸管,把牛奶一饮而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