驼队踏入斡难河河谷时，沈青釉才发现夜玄霆的警告多么及时。她指尖划过星铁算筹，本该冰凉的金属竟微微发烫，算筹表面的防磁纹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色——蚀心砂果然掺在了星铁里，这种妖族克星会随风沙释放幻术，让使用者产生心魔。
“沈博士，左贤王的次子在帐外求见。”向导掀开驼车帘，寒风卷着沙砾灌入，“他说……萨满祭司要在今晚的篝火仪式上‘净化’我们带来的算学教具，说那些是‘引邪之物’。”
沈青釉将发烫的算筹塞进特制的牦牛皮袋——这是夜玄霆临行前给的，袋内衬着妖族鳞片，能隔绝蚀心砂。“告诉王子，我们准时赴约。”她对李大山使个眼色，“把备用的铜制算筹带上，星铁算筹暂时封存。”
篝火在河谷中央燃起，噼啪作响的火焰将人影投在岩壁上。萨满祭司巴图穿着缀满铜铃的法衣，蛇头杖指向使团的教具箱：“长生天发怒了！”他猛地将羊骨掷入火中，骨裂声刺耳，“这些中原算具带来了诅咒，昨晚西边的水源突然干涸，定是它们惊扰了河神！”
人群中的牧民骚动起来，几个壮汉攥紧了腰间的弯刀。左贤王阿古拉皱眉道：“沈博士，水源对草原比金子还珍贵，若真是算具的问题……”
“是不是诅咒，算学能证明。”沈青釉走向干涸的水源，月光下河床裂着蛛网般的缝隙。她让李大山测量河床坡度，自己则计算斡难河的流量：“从上游水文记录看，这条支流的年径流量本就逐年减少。”她指着河床上的泥沙层，“这些泥沙的沉积速度按算学公式推算，三年内必然干涸，与算具无关。”
巴图冷笑一声，突然指向沈青釉的发髻：“那是什么？！”众人望去，只见玉簪上的星铁算符在火光中闪烁红光——蚀心砂遇高温会显色。“看吧！邪物现形了！”祭司高呼，“这女人带着妖器，想让草原变成中原的牧场！”
沈青釉心头一沉，这是有人故意在玉簪上涂了蚀心砂粉末。她取下玉簪，突然将其掷入篝火：“若真是妖器，自会被圣火焚毁！”玉簪在火焰中静静躺着，星铁算符完好无损，反倒是巴图法衣上的铜铃突然炸裂——那是被人暗中动了手脚，填了易炸的硝石粉。
“是谁在祭司的法衣上做了手脚？”沈青釉厉声质问，目光扫过人群中几个面色慌张的贵族，“用算学计算铜铃的承重极限，硝石粉的爆炸威力，就能算出动手脚的人是谁！”她在沙地上快速演算，“硝石粉每两能产生三寸爆炸范围，法衣上的铜铃距心口一尺，显然是想借爆炸嫁祸于我！”
阿古拉的次子忽烈突然拔刀：“是巴图长老！他怕算学揭穿他私吞祭天牛羊的事！”原来忽烈暗中调查父亲的牧场账目，发现每年祭天的牛羊数量与实际消耗对不上，正想借算学查明真相，却被巴图打压。
局势骤变，巴图见阴谋败露，突然吹起骨笛。隐藏在岩壁后的弓箭手射出火箭，目标直指沈青釉！夜玄霆派来的妖族护卫及时现身，展开星铁盾牌挡住箭雨，盾牌上的算符纹路在月光下亮起，形成防御结界。
混乱中，沈青釉抓住忽烈的手腕：“用你的步测法，算出弓箭手的位置！”忽烈立刻反应过来，数着箭雨落地的间隔：“从箭速和落点偏差看，弓箭手在东北岩壁，距离我们一百八十步，坡度三十五度！”李大山按此数据调整投石机角度，石块呼啸着砸向岩壁，惨叫声应声而起。
篝火渐熄时，巴图已被制服，从他的帐篷里搜出了与中原守旧派往来的密信——用羊油写在羊皮上，正是李太傅的笔迹，约定“借蚀心砂毁算学，借水源干涸驱使团”。忽烈捧着密信跪倒在阿古拉面前：“父王，儿臣用算学核对过祭天账目，巴图每年私吞的牛羊足够养活一个部落！”
沈青釉趁机呈上《草原水利算学》：“水源干涸是自然规律，我们可以用算学找新水源。”她指着地图上的低洼地带，“按地下水位计算法，这片区域往下挖三丈必有活水。”阿古拉半信半疑，派牧民挖掘，次日果然涌出清泉。
接下来的日子，算学课堂在穹庐中顺利开课。苏婉清设计的水利沙盘成了教具明星，牧民们学会了计算灌溉量；王承宇改良的“羊群计数法”让每户牧民都能精准掌握牲畜数量。忽烈成了算学迷，每天缠着沈青釉问：“用算学能算出我能不能继承王位吗？”
沈青釉笑着写下“概率公式”：“继承王位的概率等于你的能力乘以民心所向，再除以反对势力的阻力。现在你的民心支持率是六成，阻力三成，概率是六成除以三成，等于两倍胜算。”忽烈听得热血沸腾，开始用算学管理自己的封地牧场。
然而平静并未持续。沈青釉写给夜玄霆的信接连丢失，取而代之的是伪造的信件，说她“在草原乐不思蜀，已与忽烈王子定下婚约”。夜玄霆在京城收到伪造信，银灰色眼眸覆满寒霜，却强压怒火——他知道这是守旧派的离间计，暗中派妖族密探前往漠北查探。
真相在一个雨夜揭开。忽烈在巡逻时抓到一个鬼鬼祟祟的信使，从其身上搜出真信和伪造信的底稿，笔迹与巴图的亲信一致。沈青釉看着自己写的“星铁算筹需用妖族鳞片封存”的叮嘱，泪水终于滑落——夜玄霆的用心她从未怀疑，只是思念如斡难河的水，绵绵不绝。
离别的前一夜，忽烈送来用羊骨雕刻的算筹：“沈博士，我按你的概率公式算了，草原与中原和平共处的概率是九成。”他指着星空，“就像这些星星，中原的星宿和草原的星宿其实是同一颗，只是叫法不同。”
沈青釉将《草原算学实用手册》交给忽烈，手册最后一页画着夜玄霆设计的心型曲线：“这是中原的算符，代表思念。等你去京城留学，我带你看格致学堂的桃花。”忽烈似懂非懂，却郑重收好手册。
返程的驼队刚走出河谷，就遇到夜玄霆带着的接应队伍。他勒马立于沙丘之上，玄色披风在风中飞扬，看到沈青釉平安归来，眼中的冰霜瞬间融化。“我就知道你会识破离间计。”他翻身下马，将一枚新的星铁算符放在她手心，“这次用纯星铁打造，没有蚀心砂，还刻了我们的约定。”
算符上刻着一行小字：“桃树下的算学求婚，等你验算。”沈青釉握紧算符，望着身后渐渐远去的草原，心中清楚：守旧派的阴谋未断，中原与草原的算学纽带才刚刚系上，而她与夜玄霆的路，和格致之学的征途一样，还需用智慧与信任，一步步演算下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