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雨荷怀孕这个消息像颗惊雷般落入沈知意心中,炸出一片浪花。
她呼吸一滞,虽张开了嘴巴,却始终没有发出声来。
沈知意还记得自己嫁入王府那夜,是从角门抬进来的,没有三书六聘,也没有乐队吹奏。
有的只是冷冷清清的王府和独处空房的孤寂...
是了,她与谢衍虽成婚一年,可二人从未有过夫妻之实,更不用说同住一间房。
沈知意紧紧攥住桌角,扯出一个不大好看的笑容,看向男人。
“苏姑娘,脉象可平稳?”
在安静的房中,女人声音微微颤栗,似有一丝期待,又似有一丝害怕。
她想起前几日谢衍亲自扶着苏雨荷进府的场景,那女子弱柳扶风地倚在谢衍肩头,而她的夫君连个眼神都没分给站在廊下的正妻。
苏雨荷到底是在什么时候与他在一起的?
是刚来王府那日...还是,很早之前?
沈知意不敢去想,她只得扶住桌角用力呼吸,尽力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。
江望州见状,立即躬身回道:“世子妃恕罪,微臣只是观其脉象似有滑脉之相,但苏姑娘刻意遮掩手腕,未能确诊。”
“江院史确定吗?”她声音轻的像羽毛,“苏姑娘入府尚不足一月...”
沈知意还是不愿做最坏的打算,哪怕谢衍不爱自己也罢,但是也不应该这么羞辱她...
她入府一年尚是处子之身,而苏雨荷一个没名没分的外室如今都有了身孕。
“回世子妃的话,微臣其实觉得有些蹊跷。”江望州压低声音,“虽是喜脉无疑,可苏姑娘的脉象未免太过强壮了些,根本不像是怀孕初期的脉象,倒像是两月有余。”
透过清秋阁的窗,正好可以听见偏院的喧闹。
往日女人都嫌烦,只有趁月色凉爽时才会打开窗柩透气,但今日应是她病着,所以青杏才打开了窗,想着换点新鲜空气进来。
沈知意透过窗柩望去,正巧看见一大批丫鬟端着托盘走进偏院。
恍惚中,她甚至都听到了苏雨荷娇柔嗲气的撒娇声。
想必谢衍又寻了不少好东西送给她吧...
“世子妃?”
江望州见她神色不对,轻唤了一声。
沈知意收回视线,嘴角扯出个勉强的笑,“多谢江院史告知。只是...此事还望院史切勿声张。”
“微臣明白。”江望州犹豫片刻,又道,“世子妃病症如此严重,可要向世子知会一声?”
“无妨。”
沈知意摇摇头,忽然又剧烈咳嗽起来,帕子上瞬间洇开点点猩红。
江望州见状,竟是忘了平日里的礼仪规矩,着急忙慌地就上前为女人拍背顺气。
“世子妃若再这般不注意自己的身体,若是落下了心疾方面的病症,到时就连神仙也难医。”
他抬起头来,眼神中却无半分功利,只是清澈如春日的暖阳。
虽然语气中带了些责备,可沈知意知道,他是在真切的关心自己。
会引发心疾?
沈知意攥住帕子,眼神却忽然一转。
既然谢衍不肯给自己休书,那她何不借这招离开王府。
于是她开口询问道:“江院史对这类病症,可有研究?”
闻言,男人正在收拾药箱的手顿了顿。
窗外雀儿鸣叫的声音忽然变得清晰,衬得室内倒是愈发寂静。
江望州抬头时,正对上沈知意那双如寒潭般死寂的眼睛。
“世子妃,为何问这个?”
“随口问问罢了。”沈知意坐在窗边的矮榻上,神色平静,“我曾听闻这世间有一种秘药,能在短时间内让人心脉暂停如死状。”
随着药箱“啪”地一声合上,江望州面上都有些不自然。
“传言罢了,世子妃从何处听来这等荒谬之言?”
顿了顿,他又补充道,“《黄帝内经》有云,心者君主之官...若是心脏骤停,那人是撑不了多久的。”
“江院史,我知道,你肯定有办法。”
沈知意忽然打断他,紧跟着,男人的脚步一顿。
“这王府中早已没有我的容身之处,与其在这苟延残喘一辈子,还不如去外面看看...”
女人说着就垂下了头,面上带着一股凄凉。
“我虽为宁远侯的女儿,却只是个不得宠的庶女,自从母亲去世后,我便被父亲扔到了乡下的庄子里,若不是幸得一位高人教授医术,恐怕我早已饿死在了那年冬天...”
“江院史怕是不知道,就连我这门亲事,也是嫡姐不愿,我才迫不得已嫁进来的。”
在沈知意说完这些话后,屋内仿佛更静了些。
江望州回头,看向面前这个摇摇欲坠的女人,忽然想起在端阳长公主府初见时,她虽境遇难堪,却始终存着一身傲骨。
“是有一种药,名为还魂散。”他鬼使神差的开口,“服下后确如心疾发作一般,脉息全无,体凉如尸,但在一天内只要按时服用解药并配以针灸,便可恢复如初。”
但当他刚将话说完后,心里却猛的涌出一股后悔的情绪。
还魂散确实是沈知意想要的东西,但是对于医师来说,他更知道那药的副作用也极大。
于是江望州猛的住口,声音都弱了几分。
“还望世子妃不要多想,是微臣失言了!”
沈知意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,不知是满意还是被他的模样逗笑。
她以袖掩唇,似出绽的梨花染了晨露。
女人撑着桌案起身,从抽屉底层取出几张银票。
“过几日便是清明节。”
她将银票递到男人手上,“苏姑娘既有了身孕,我这个世子妃也该退位让贤了。”
“世子妃!不可!”
江望州咚的跪地,“此事万万不可!假死药虽能瞒过寻常大夫,但若被仵作验尸!”
“我相信江院史会帮我的,对吗?”
沈知意轻声说道,“清明那日世子必然不在府中,江院史正好借着给苏姑娘请平安脉为由...”
男人猛的抬头。
原来她从一开始就想好了怎么离开王府。
“世子妃,苏姑娘脉相有问题,你明明可以...”
“不必了。”沈知意缓缓站起身来,“不管苏雨荷的脉相是真是假,我必是要离开王府的,这可不就是个好机会?”
“江院史,我沈知意...还没贱到要一个二手货。”
江望洲闻言,倒是愣了一瞬。
这世上男子大多三妻四妾,女子纵然不愿,也只能默默忍受。
可他没想到,这镇北王府的世子妃却有如此见识。
“微臣...可以替您制药。”他忽然开口,“但有两个条件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