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汉,“……”
中年男子,“……”
这帐,还能这么算么?
眼瞧着赵溪月满脸杀气腾腾,老汉和中年男子也顾不得互相指责,撇清干系了,而是慌忙对着赵溪月作揖赔礼。
“小娘子,我们已然知道错了,你就饶过我们吧。”
先说话的是中年男子,老汉紧跟着附和,“是啊,小娘子,我们也是一时猪油蒙了心,想着欺生给了小娘子难看,确实是错了。”
“小娘子放心,往后我们只本本分分做生意,再不去打扰小娘子半分!”
“别说不打扰小娘子生意了,往后若是有人欺负小娘子,我们必定为小娘子出头……”
两个人表了态,赵溪月便也站定了身形。
手中的青砖掂量了好几掂量,赵溪月又自言自语了起来,“砖头既是都拿了出来,若是不砸点东西的话,似乎也不大妥当,显得我太好说话,软弱可欺了一些。”
这话一出口,连带着“大板牙”在内的三人顿时紧张了起来,满脸惊恐地看着赵溪月。
赵溪月却是慢条斯理地垂了眼皮继续说道,“可若是砸点什么吧,你们到底也是知道了错处,显得我有些过分计较,赶尽杀绝……”
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,三个人赶紧又开了口。
“放下砖头,只会显得小娘子大人有大量,哪里会显得软弱可欺?”
“就是,我们看得分明,小娘子绝对不是好说话的人。”
“瞎说啥呢,小娘子分明只是恩怨分明之人,干脆利索,拿得起放得下……”
“都是汴京城中讨生活的人,小娘子不过是怜惜我们上有老,下有小,过得不容易罢了。”
“是呢,是呢……”
三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,说得十分热闹。
赵溪月也在这热闹中稍微舒展了些眉头,微微颔首,“也罢,就这样吧,但若是有了下一次……”
话音不曾落地,赵溪月手中的青砖,再一次落了地上。
这一次比方才挑选青砖时摔得更加用力,青砖也因此摔得更加粉碎。
碎片飞溅,甚至溅到了三人的身上,脸上,摊位上的。
惊得三人赶紧住了口,满脸惊恐更盛。
“那就真的别怪我不客气了!”
“明白,明白……”
三人连连应声,也不敢再在赵溪月跟前多呆,生怕她这个疯子突然反了悔,再去捡拾一块青砖过来,只赶紧回到各自的摊位跟前,开始忙碌起来。
即便现在根本没什么要忙的。
但也必须得忙。
必须得让小娘子知道他们没旁的心思才行!
赵溪月对这样的结果可谓十分满意。
抬脚将方才碎了满地的碎砖块踢到路边,赵溪月收拾一番,准备开始今日灌浆馒头的售卖。
一场小风波,至此也算是彻底平息。
街头依旧热闹如初,所有人对于方才之事并不怎么放在心上。
毕竟偌大一个汴京城,人口众多,来汴京城谋生之人更是数不胜数。
这般小商小贩之间的争执吵闹,几乎每日都能见着数起,早已见怪不怪,可谓不值一提。
只是像方才这般,一个小娘子表现的如此凶悍的,还是头一回。
也正是因为这份特别,以至于事情已然了结,许多人倒还是对方才之事和赵溪月议论不休。
“这小娘子看着瘦瘦弱弱,没想到竟是这般厉害!”
“这就叫做打的一拳开,免得百拳来,往后在这一片,只怕是没人再敢欺生招惹她了。”
“正所谓人不狠站不稳,小娘子这一发狠,往后也算是在这街上能够站稳脚跟了呢……”
“都什么跟什么啊,在街上大吵大闹,随手拿青砖就要打砸的,这般彪悍的女子,往后连婆家怕是都要找不到了。”
“岂止是婚事,都是在汴河大街上做生意,抬头不见低头见,你不好相与,以后旁人谁还敢跟你亲近?日子怕是都要难过咯!”
“都说和气生财,这小娘子自己破了和气,生意估摸着要难做了啊……”
不同的声音陆续飘到了赵溪月的耳中。
也飘到了昨日为赵溪月说话,卖咸鸭蛋的年轻妇人,江素云的耳中。
江素云见赵溪月不言不语,出声安慰,“这些人就这样,每天不议论个旁人的长短,今日的日子便过不去,小娘子别放在心上。”
“嘴生在旁人身上,我管不得,也顾不得管。”
赵溪月抬头看向江素云,拍了拍腰间系着的,此时还发瘪的钱袋,“这个才是最主要的。”
其他的,不过是脚下的尘土,微不足道。
于她也并无任何影响。
江素云闻言,忍不住冲赵溪月竖了个大拇指,“通透!”
赵溪月冲她笑了一笑,清了清嗓子,开始了今日的叫卖。
“刚出锅的灌浆馒头,美味可口,四文一个……”
话音还未落地,一道身影几乎是如同闪现一般,嗖地一下到了赵溪月的跟前。
“小娘子!”马银宝气喘吁吁,一把扯下腰间的钱袋子,数起了铜钱,“可算是找着你了,我要七个灌浆馒头!”
“好嘞!”
赵溪月应声,见对方额头上都是细密的汗,又见他今日来买灌浆馒头的时间似比昨日晚了一些,猜想他大约是上工要迟了,便手脚麻利地给他包好来的馒头。
而此时的马银宝,也的确是因为晨起起得晚了一些,方才找寻这灌浆馒头的摊位又耽误了一些公务,上值快要迟了。
接了馒头,给了银钱,马银宝也顾不得在路上品尝这灌浆馒头的美妙滋味,只一路往开封府衙狂奔。
直到快抵达开封府衙时,遇到了慢悠悠前行的宋万阳时,马银宝顿时松了口气。
这宋万阳旁的不说,每日上值最是准时,是标准的上值搭子,可以作为时辰参考。
若是在张家铺子门口遇到了这宋万阳,那便可以在附近悠悠闲闲地吃个早饭。
若是在府衙附近碰到,那就可以正常往前走即可。
眼下,足以说明他不会迟了。
马银宝顿时松了口气,放缓了步子,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,赶紧拆开了油纸包,将那灌浆馒头往口中塞上一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