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男人也不知道是没看路还是故意的,经过的时候靠里的一条腿猛地撞了下孟楚的桌子。
这是个普通小餐馆,店里桌子用的都是最普通廉价的那种木质桌,没有什么重量。
那男人这么一撞,孟楚桌子立即被撞得往前划了划,桌上的菌菇汤也连带洒出来一些。
孟楚余光扫了眼撞她桌子的那人背影,走路吊儿郎当的,她还嗅到那人周身有一股十分浓重的烟味。
看样子应该是个混混。
孟楚没有在意,她又给自己夹了块排骨,慢慢品尝起来。
“没事吧,才哥。那帮龟孙王八蛋,才哥你不就是今天手气背了点,欠了他们几万块钱吗,又不是不还了。这他娘的下手也太狠了。”
那人后面还跟着两个青年,听起来像是他的小弟。
三人在孟楚前面一桌坐下后,那俩小弟就开始吹嘘道,
“就是,他们也不看看才哥你是什么人,你现在可是帝城赫赫有名的孟家大公子,他们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,居然敢这样对你。
明天我们就再带几个兄弟杀回去,给他们一点颜色瞧瞧!”
孟楚正吃着自己的饭,本来没想听这三人说话的。
但他们坐得离她太近,讲话嗓门又大,主要还提到了孟家,据她所知,帝城称得上赫赫有名的孟家,只有原主这个‘孟’姓。
孟楚不由抬了抬头,朝着她前面那桌看了眼。
那桌子上有两个背对着她坐的大黄毛,还有一个嘴角发青,头上贴着好大一块纱布,长相流里流气的男人。
孟楚一眼认出此人是原主的养哥,也就是曾经收养过原主的养父母的儿子,李才。
孟家如今已经成为李才一家的天下。
李才说是孟家大公子,倒是也不为过。
“妈的,等老子回家拿到钱,明天去了一定让那帮王八羔子跪下给我道歉!”
李才大概是因为欠钱才被人给揍成那样,心情十分不爽,以至于喊服务员点酒菜的时候都是骂骂咧咧的。
直到饭菜全部上来,三人吃了一会,李才说话口气才好了点儿。
那俩小弟看气氛不错,开始跟李才聊起八卦,“诶,对了,才哥。孟家那傻子千金咋样了。
你前几天不是说那傻子跟她男人已经离了婚,回去孟家被你们轰走了吗,那傻子后来有再找回去吗,没管你们要家产吧?”
傻子千金,轰走。
混混不提孟楚差点忘了。
她寄身的这个原主在五岁左右时意外走丢,被生活在乡下的李才父母收养后,没过多久因为一次高烧烧坏了脑子,从此以后确实成为世人眼中的‘傻子’。
而原主这个‘傻子’十三岁时被孟家找回来后,五年前在孟老爷子的安排下和陆逸谦结婚做了夫妻,陆逸谦却在半个月突然跟原主离婚,将原主送回了孟家。
原主回到孟家时,孟家相比原主五年前出嫁时已经完全变样。
孟老爷子早已过世不说,原主亲生父母不知何时也离开孟家。
被原主父母从乡下好心带回来一起住的李才一家反倒反客为主,摇身一变成了孟家的新主人,将回家的原主无情轰了出来。
典型的农夫与蛇。
脑中一闪而过的想法,孟楚重新低下眸,继续消灭盘子里的排骨。
“那臭傻子她敢!”
听到俩小弟这么问,李才一瞪眼睛道,“我家管吃又管喝,花大价钱养了那臭傻子七八年,那臭骗子敢回来要东西,我非得拿鞭子抽死她!”
哪怕如今鸠占鹊巢,李才显然完全不觉得他们哪里有错。
一副理所当然的口气。
至于李才说管吃管喝,花大价钱,孟楚还是头一次听这么好笑的笑话。
李才一家都是好吃懒做的住,在乡下农民中日子过得都算最差的,家里并没有什么钱。
原主生活在李家的那几年,一家三口压根不把原主当人看。
原主身上的衣服总是破破烂烂,都是凑合穿李才穿剩下的不说。
原主还不到七岁的时候,就被一家人逼着下地干活,喂猪喂鸡,一家子懒鬼能有蛋有肉吃,都靠的是原主,可到吃的时候却不舍得给原主分一口,关上门偷偷吃独食。
原主平时能吃上一份馒头咸菜都算盛宴了。
原主又因为心智有问题,干农活的时候难免出错,经常免不了遭受李家人的一顿毒打。
原主在李家的时候几乎一直在被压榨,又饱受虐待。
哪里谈得上什么鬼的花大价钱。
“再说,你们都不知道那臭傻子傻到了什么份上,她绝对没这个本事!”
李才似乎想到什么乐子,突然凑近两个小弟,神秘一笑道,“我跟你们说,那臭傻子以前在我家的时候,我经常骗那傻子跟我玩游戏,然后让她钻我裤裆。
那傻子每次都会乖乖照做,钻完还乐呵呵地说好玩儿,当时可把老子乐死了。”
说到以前是怎么戏弄孟楚的,李才一脸显摆,就跟自己有多威风一样。
而俩小弟跟李才臭味相投,听了当即哈哈大笑起来。
“还有一次,我从隔壁家接了一盆马尿,骗那臭傻子是饮料让她喝,那傻子真的全给喝了。我当时差点笑抽了。”李才很快又得瑟般说道。
俩小弟笑得前俯后仰,直拍桌子。
空荡静寂的饭馆内,一时间回荡得都是两人放浪形骸的笑声。
异常刺耳。
孟楚嘴里正咬着一块虾仁,忽然觉得虾仁味道有点寡淡。
“总之,那臭傻子要把孟家要回去想都别想。”
等到俩小弟终于笑完,李才又回到正题上洋洋得意道,“那臭傻子最怕的就是我妈了。她就是没结婚前住在孟家,也只听我妈一个人的话。
平时我妈让她往东她绝对不敢往西,拿鞋底子给她抽的屁股开花,她都不敢跑去跟亲爸妈告状。
就跟一条巨听话的狗一样。”
巨听话的狗。
原来他们不把原主当人,是当成狗了。
孟楚不由仔细想了想,原主因为在李才长期饱受一家三口的欺凌和虐待,当中如李才所说,虐待原主最凶的就是李才的妈,张桂兰。
久而久之,原主十分畏惧张桂兰,从来不敢反抗张桂兰什么,以至于回到孟家都对张桂兰唯命是从。
就跟被一把无形的锁拴住一样,心智本就不全的她完全失去自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