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云宗的灵气忽然变得格外活跃，像是有什么重物破开云层落下。我正在后院练那套最基础的吐纳法，指尖连半分灵光都聚不起，却听见远处传来弟子们的惊呼：“是落师兄回来了！”
心脏猛地一跳，我扔下手里的木剑就往内门跑。
他果然回来了。
白衣胜雪，立于丹陛之上，周身萦绕着淡淡的白雾，仿佛与光融在一起。比传闻中更年轻，也更冷淡，眼神扫过众人时，像结着冰的湖面，直到落在我身上——
“你便是慕舒沫的姐姐？”他开口，声音清冽如泉。
“是。”我攥紧了衣角，深吸一口气，猛地跪下去，“弟子慕腕昔，恳请仙长收我为徒！”
周围一片抽气声。谁都知道，落修白从没收过弟子，连长老想指点他几句，都要看他脸色。
他挑眉，似有些意外，却没立刻拒绝：“你无灵根，修不了仙。”
“弟子不怕苦！”我抬头，直视着他那双看透世事的眼睛，“求仙长给我一个机会。”
他沉默片刻，忽然笑了，那笑意却没达眼底：“三日后，来后山崖壁。能在日落前爬上来，我便收你。”
那崖壁是青云宗有名的险地，陡峭光滑，连有灵根的弟子都未必能爬上去。可我知道，这是我唯一的机会。
三日后，我磨破了手掌，指甲缝里全是血，凭着一股狠劲，在最后一缕阳光消失时抓住了崖顶的岩石。他就站在上面，居高临下地看着我，眼神里终于有了丝波澜。
“起来吧，徒弟。”
我成了落修白的第一个弟子。
可修行之路比登天还难。别人一天就能学会的引气入体，我练了三个月，丹田依旧空空如也。落修白从不斥责，却也很少多言，只是看着我一次次失败，眼神平静无波。
直到那天，他递给我一个玉瓶。
“服下。”
瓶中是颗通体莹润的丹药，散发着浓郁的灵气，光是闻着就让人神清气爽。我认得，这是能让修士灵气大涨的“聚灵丹”，有价无市。
“这太贵重了……”我捏着玉瓶，指尖发颤。
他却转身要走，衣袂扫过我的手腕。
“你为何对我如此好？”我脱口而出，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慌乱，“莫不成……”
他猛地回头，眼神里带了点无奈的愠怒，伸手敲了敲我的额头：“想什么呢？”
指尖微凉，带着清冽的灵气，我却像被烫到般缩回脖子。
“快点吃。”他把玉瓶往我手里一塞，转身便御剑而去，白衣消失在云层里，只留下句轻飘飘的话，“明日卯时，后山练剑。”
我握着温热的玉瓶，看着他消失的方向，心跳得像擂鼓。
嘴里还残留着丹药的甘醇，灵气在四肢百骸里缓缓游走，却远不及心头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来得强烈。
他是青云宗的天之骄子，是百年难遇的奇才。
我是个无灵根的凡女，靠着妹妹的光才得以留下。
他为何要对我这般……破例？
风吹过竹林，沙沙作响。我摸了摸被他敲过的额头，忽然笑了。
管他呢。
能留在他身边，能接触到真正的仙法，这就够了。
聚灵丹的灵气在丹田盘旋了整整七日，像一团暖融融的光，终于在某个清晨冲破了淤塞的经脉。当指尖第一次凝出淡青色的灵光时，我盯着那点微光，忽然蹲在地上哭了。
落修白站在不远处，白衣被山风拂动，看着我这副失态的样子，嘴角似乎微微动了动：“筑基，只是开始。”
我知道。
可这“开始”，我走了太久。
下山历练的命令来得突然，他说：“修仙不是闭门造车，去看看人间烟火。”
我们没走官道，专挑荒僻的山路走。遇到过成精的山魈，也碰见过夺宝的修士。一次在古战场遗迹，为了抢那枚能聚灵的“锁魂玉”，对方祭出了淬毒的法器。
我只记得白光一闪，落修白挡在了我身前。毒烟散去时，他左臂的衣袖已被腐蚀出破洞，白皙的皮肤上泛起青紫的纹路。
“师傅！”我扑过去想查看，却被他按住肩。
“无妨。”他语气平淡，将那枚温热的锁魂玉塞进我手里，“这玉能助你稳固修为，收好。”
“你为了我……”我攥着那玉，指尖都在抖。那可是能让金丹修士都眼红的宝物，他却为了我，硬生生受了那毒伤。
“只是小事。”他别开脸，耳根却悄悄泛红，“你只要好好努力，就是报答我了。”
那天之后，我练得更疯了。
别人睡时，我在练吐纳；别人打坐时，我在练剑；锁魂玉的灵气不够，我就去后山最险的地方吸收晨露，哪怕被妖兽追得遍体鳞伤。
落修白从不拦我，只是会在我累倒时，默默递上一瓶疗伤的丹药；会在我练剑走火入魔时，用他的灵力为我梳理经脉。
岁月在日复一日的修行中流逝，青云山的树叶绿了又黄，我从那个需要他护着的小丫头，长成了能与他并肩而立的修士。
十年后的那天，我在闭关的石屋里引动金丹。当金色的丹光冲天而起时，石门外传来他清冽的声音：“恭喜。”
我推开门，看见他站在晨光里，依旧是十年前的模样，只是眼神里多了些我读不懂的东西。
“师傅。”我屈膝行礼，金丹在丹田稳稳转动，带来前所未有的力量感。
他看着我，忽然笑了，是那种真正舒展的笑，像冰雪初融：“如今，你已是金丹修士了。”
是啊，十年。
从一个连灵根都没有的凡人，到如今能御使飞剑、凝聚金丹。
我知道，这十年里，他为我挡过的风雨，寻过的灵药，远比我知道的要多。
“还不够。”我抬头看他，目光坚定，“我还要变得更强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