夏菡抬眼看过去,这一眼给魏聆看得呼吸一窒。
尽管是在冬天,但夏家别墅内依旧温暖如春,夏菡便穿着原身的红色睡裙,明艳的颜色更衬托出她的雪肤花貌,而且……不知道是不是魏聆的错觉,夏菡的眼神看上去似乎比往日温和了许多,不像平日里满是戾气和不耐。
但倒也并非全是温良,夏菡是在回忆这个人是谁,好在很快就想起了,她反应过来,站起身,淡淡地吩咐道:“魏医生,你来得正好,把他带回他的房间去,给他看一看。”
魏聆这才来得及察看地上的人,他是夏家的家庭医生,对夏菡做过的那些混账事也略有耳闻,只不过乍一看到满背触目惊心的伤痕,他心头还是狠狠一跳。
“好的夏小姐……”夏菡胡作非为惯了,他也只是拿钱办事,对许砚清的惨状,魏聆未置一词,只是应下夏菡的要求,只不过迟疑片刻,还是出声询问道,“那你这个月的体检?”
“改天吧,我今天没心情。”夏菡心情烦躁,不耐烦道,瞥了眼地上不省人事的许砚清,“先把他救醒,有什么情况再来和我汇报。”
说完这句话,夏菡就转身回了房间。
魏聆则认命地扶起许砚清。
回到屋内,夏菡仔细梳理着这具身体的记忆和与她有关的未来的事件。
按理来说,许砚清一个许勋的私生子,和夏菡这种顶级豪门的千金小姐,该是八竿子都打不着一处去的,唯一的联系就在于许砚清同父异母的哥哥周既白,许勋和他亡妻的儿子。
书里没提到过,但夏菡的记忆里却存在着。自夏菡少女时期情窦初开时,就跟在周既白屁股后面撵,奈何多年爱恋只是宋玉东墙,一厢情愿。许夫人死后周既白便远走他乡,出国深造。夏菡的相思和愤恨都无处排解,便盯上了与周既白有六分像的许砚清。
许家上赶着与夏家攀上关系,牺牲一个儿子自然不算什么。只可惜许砚清,本以为被夏菡带走就能远离痛苦,却没想到是坠入一个更绝望的深渊,还留下了一生都不可磨灭的阴影。
想到这里,夏菡又想起了原身干的那些坏事,只觉得头疼。
原来的夏菡,真的不是魔童转世吗?
无论如何,那些都已经发生了,重要的是现在的夏菡得接下这一手烂摊子,改变被许砚清逼得走投无路跳海自尽的结局。
原作里夏家的衰败虽有许砚清的手笔,但也绝非偶然。夏家是老牌豪门,多个产业的巨头,但近些年拓展新产业的速度变慢,旧有产业还不太跟得上更新迭代的频率。只不过百年堆积的财富底蕴尚且能掩盖住当前的不足,但越到后来夏家的颓势越发明显,且夏菡的哥哥夏觉深意外身亡,群龙无首,才被许砚清抓住时机一击即溃。
夏菡更头疼了。
她上辈子是举世闻名的天才小提琴手,年纪轻轻便已登峰造极,唯一遗憾的就是她还未能登上那个最高荣誉的舞台,就因剧院舞台故障,死在一场火灾之中,然后莫名其妙地来到了这个书中世界。
她只弹得一手好琴,哪会做什么生意?
夏菡在屋里来回踱步思考,不经意间瞥到了落地镜中的自己,她愣了一下。
无他,只因为这具身体和她在原来的世界里容貌一模一样,都是明艳妩媚,颦笑间风情流转。而且这个世界里的夏菡并没有长年累月地练琴,更多了几分慵懒的贵气。
唯一不同的就是头发,原身爱漂发,现在的头发漂成了明亮的白金色,夏菡抚了抚垂在腰间的长发,打算去染回黑色。
她正漫无边际地想着,忽然被一阵敲门声打断。
魏聆一开门就和夏菡那张艳若桃李但此刻冷若冰霜的脸对上。
“有什么事吗?”
夏菡面无表情地问道。
魏聆汗颜,讪讪开口道:“夏小姐,是这样的……许砚清身体没什么大碍,就是需要安静地休息几天。”
他的言外之意就是让夏菡这几天不要折腾许砚清了,再造就给人造死了。
若是原来的夏菡听了这话,必定会勃然大怒,指着魏聆鼻子骂他到底是什么意思,魏聆都已经做好被骂得狗血淋头的准备了,没想到夏菡只是略一点头,什么话都没说,就又关上了房门。
反倒是给魏聆整不会了。
但他该做的做了,不该做的也做了,夏菡要怎么对待许砚清,也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家庭医生能够插手的。只希望夏菡这几天能一直像刚才那样淡漠,虽然还是不近人情,但起码许砚清能好过一些。
夏菡又在屋内躺了会儿,想了半天也没想出办法,正好此时保姆王妈叫她吃饭,夏菡想着吃完饭她正好出门把头发染回来,于是换了身衣服下楼。
吃了两口夏菡就皱起了眉头。
上一世夏菡也是出生在豪门世家,锦衣玉食娇养着长大的,再加上她本身格外注重身体健康,对食材的选取、新鲜程度都要求极高,所以只尝了一口,夏菡便尝出了不对劲。
“这什么时候的食材了?”
听了她这话王妈狠狠一惊,腹诽这祖宗今日怎么不好糊弄了,不过她迅速地反应过来给自己找补:“就是今天运过来的,可能是遇到了天气不好,路上耽误了些时候,才不新鲜了。”
夏菡静静地看着王妈未发一言,她眼神冷漠,但却比平日里的烦躁更让王妈惴惴不安。
豪门里下人打的那点算盘夏菡心里门清。
“再有下次,你和厨房的人一起收拾东西滚蛋。”虽然知道王妈绝对不可能是第一次干这样的事,但夏菡还是给了她一次机会。
不过这顿饭是一口也吃不下去了,夏菡放下筷子打算直接出门染头,临走之前又杀了回来,王妈本来做贼心虚就心中有鬼,猛一看见夏菡,更是吓得差点心梗。
“……二,二小姐。”
夏菡淡淡地瞥了她一眼,“你留点吃的,等许砚清醒了给他送过去。”
这下王妈是实打实地震惊了:“怎么想着给他……”
话没说完对上夏菡平静的目光,王妈立刻止了话头应道:“好的二小姐。”
这下夏菡才是真的出门去了。
她去了原身记忆里京市最有名的一家造型会所,夏菡是这家的高级会员,并且在京市也是出了名的性格阴晴不定,不好伺候。她的要求造型师们都不敢怠慢,每次都得打起十二分精神来,生怕做的不好惹到这位祖宗,所以下手时都格外细致,耗费的时间也自然要长很多。
等他们染好时,夏菡都已经迷迷糊糊地睡了几觉了。
“夏小姐,您的头发染好了。”
夏菡这才彻底清醒了过来,看着镜中的自己,明明是一模一样的五官,可看着就是多了几分不同,少了几分原身的散漫,多了几分让人只敢远观的疏离冷艳。
她真心实意地夸赞:“还不错。”
一直送她出了会所门口,造型师才终于松了口气,才发现自己后背的衣服已经被汗浸湿了,他心有余悸地擦了擦额角。
今天的夏小姐明明什么话都没说,怎么感觉比平时还不好接触呢?
回到别墅时已经是晚上,吸取了中午的教训,王妈此刻殷勤非常,见夏菡进门连忙就迎了上去,脸上堆满谄媚的笑:“二小姐,你回来了!饭菜已经准备好了,就等您了!”
她替夏菡取下包挂到衣帽架上,口中还念念有词道:“大少爷今天也要过来呢。”
原身那个便宜哥哥,两兄妹每次见面都吵得不可开交。
夏菡神色淡淡,一如往常,她慢条斯理地换了鞋走到餐桌前坐下,随口问道:“许砚清呢?叫他也出来吃饭吧。”
王妈笑容一僵。
半晌没听到回答,夏菡抬眸看去,看到王妈的表情,她意识到不对,声音冷厉了几分:“许砚清人呢?”
“二,二小姐……”王妈吓得腿肚子哆嗦,就差给夏菡跪下了,她欲哭无泪,“你,你不是叫那小子这几天都去夜总会卖酒吗,他已经过去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