胡勇从春芝那儿得了钱，想着再蹭顿饭就出去鬼混，虽然东屋住了白老头一家，可这大夏天的，随便找个地方一躺也能将就一夜。
这人打小睡觉不老实，喜欢乱动弹，一翻身摸到个人，还以为是梦里和哪个姑娘亲热，张嘴就亲了上去。
直到血腥味儿扑鼻，他才陡然惊醒，紧接着一声凄厉的惊恐声划破夜空。
“啊！死人了！”
春芝过来的时候，胡勇还跟丢了魂似的大喊大叫。
“大晚上的闹什么？不是给你钱了吗？怎么还不滚？”
等春芝看清地上的无头尸后，又是一声大叫。
“啊！当家的！你这是怎么了啊！”
胡勇见春芝扑到尸体上，哆嗦着伸出手指，“你说什么？这是我表哥？”
“我和他夫妻这么多年怎么可能认错？这衣裳还是我给他做的呢！”春芝抱着无头尸哭得不能自已，“当家的，这是谁给你害了啊？”
白老头和恨生早就听到动静醒了，可苏真真站在门口，他们不敢动作。
这里的动静很快传到了左邻右舍，村长和吴大娘结伴过来。
一见里面的场景，都给吓着了。
不过俩人好歹是经历过蛮子吃人的时代，缓了缓心神后，相互搀扶着上前。
率先开口的是吴大娘，“这是华子？他不是去关外了吗？怎么给人害了？”
村长头发花白满脸皱纹，却是要冷静许多，“春芝，你先别哭，华子已经被害了，我们不能让他枉死，你说说到底发生什么了？”
春芝抹了一把眼泪，“我听见胡勇在叫唤，出来就看见当家的这样了。”
胡勇也赶紧解释，“不关我的事，我什么都不知道，我一翻身碰到旁边有个人，一睁眼我也吓到了。”
可吴大娘却不相信，“目前看来就你最有嫌疑，村长，先把人绑了，把华子安顿好，这样不是个事。”
村长点点头，让吴大娘在这儿看着，他去喊人。
胡勇急中生智，“凭什么就是我最有嫌疑？表哥他不能生，姑母说了以后家产都给我，我没理由杀他啊。他们家还住了一帮子打秋风的亲戚，怎么他们就没有嫌疑了？”
苏真真适时推开门走了出来，脸上是恰到好处的惊恐。
“啊……死人了？！”
白老头紧跟其后，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苏真真，忙开口解释，“听到动静，我们也醒了，只是这种事情多少要避嫌，这才没有第一时间出来。没想到这位子侄却怀疑到我们头上。我这一家，哪个是徐华的对手？如何能害他性命？”
确实，一个半百老头，一个羸弱男子，一个小姑娘。
哪个也不是徐华的对手，况且杀人怎么能没点儿动静？
春芝已经平复好情绪，“死者为大，谁也别吵吵。村长，您帮我看看村里谁家有棺木，我买。吴大娘，您帮我把当家的收拾一下，我娘她见不得这些。”
末了，春芝又冷冷地看向其他人，“在凶手没有查明之前，你们最好不要离开我家。”
胡勇早就吓得魂不附体，可也老老实实地应下。
白老头也点头。
这一晚根本不用睡，徐华的死是大事，村里都惊动了起来。
离得近的已经有人上门帮忙。
苏真真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主屋，动静这么大，老太太睡得这么沉？
一直闹腾到天亮，丧仪什么的才算搭起来，几乎整个村子的人都过来吊唁。
有那脾气大的见到胡勇就给他两拳。
胡勇被打得根本不敢还手，“你们打我干嘛？真不是我！我有那胆子吗？”
“呸！徐华从不与人结怨，就你这个不上进的表弟在他家蹭吃蹭喝，他说你两句，你就朝他扔石头，我们可是瞧见了的。”
“那么点小石子，打在身上又不掉肉，我不过气不过发泄一下。”
苏真真不动声色地来到昨日叮嘱她别走错了路的妇人身边，“大娘，这表弟好像名声不太好？”
那妇人见是苏真真，也跟她唠了起来，“可不是嘛，一个大男人，有手有脚的，成天游手好闲，而且啊……”
妇人压低声音，“我昨儿说的那个走错路的亲戚，就是他妹子，被抓奸后那小姑娘想不开上了吊，胡勇这个滚刀肉更是赖在了徐家，听说是嫡亲的子侄，所以徐老太太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。”
苏真真得到有用的消息后并没有第一时间离开，陪着妇人又闲话了几句。
到了饭点，众人回去吃早饭，徐老太太这才现身。
她在灵前上了三炷香，然后将目光放在白老头三人这边。
那目光太过阴狠，苏真真不确定她是不是在看自己。
白老头安慰老太太，“事情已经发生了，我们这些活着的要往前看，把凶手抓住了才能让孩子瞑目啊。”
徐老太太古怪一笑，“你家恨生生得好，徐家虽然门第不大，可华儿还留下了点薄产，不然让他入嗣徐家，你也留下，让他以后给咱俩养老。”
白老头脸色大变，“大妹子你这说什么胡话？春芝第一个不答应。而且我就这么一个儿子，还要给我们老白家传宗接代呢。”
徐老太太笑了笑，没再说话。
村里人吃过早饭后，再次齐聚徐家，自发为徐华守灵。
苏真真见没有注意到自己这边，对白老头悄声道，“你最好把瞒着的都告诉我，不然我也救不了你。”
白老头心中大惊，却是半个字都不肯说。
时间过得很快，眨眼就到了晚上。
春芝没心情做饭，这一日三餐都是白老头掌勺，老人家舍不得放米，苏真真没有胃口，早早地在房里打坐。
等白老头在厨房忙活完回来，天已经黑透了。
烛火跳动，衬着苏真真的面容不真实。
白老头紧张地咽了咽口水，“神……神仙……”
苏真真看着坐在床上的恨生，轻笑道，“想清楚了再说。”
恨生一头雾水，却很聪明地没有说话。
白老头最终还是选择沉默。
子时，大家都陷入了沉睡，就连灵堂里春芝的哭声都听不见了。
房门被人打开，苏真真隐在黑暗处，看着一道身影走到恨生床边。
“你给我去死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