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清棠盯着手机屏幕上的匿名短信，雨珠顺着车窗滑下，在玻璃上拉出歪扭的水痕。
她垂眸轻笑，指腹摩挲着手机边缘，前世记忆如潮水翻涌——上一世沈曼云也是用这招，在她刚搬进沈家时假装被推下楼梯，伪造流产报告，联合媒体把“恶毒继侄女”的帽子扣得死死的。
那时她信了沈曼云“我是你姑姑，怎么会害你”的眼泪，直到被赶出家门才知道，所谓的“流产”不过是从黑市买来的假孕囊。
“想演戏？那我来当导演。”她对着车窗里自己的影子呢喃，指尖迅速按下阿杰的号码。
电话接通的瞬间，雨声里传来侦探特有的沙哑：“沈小姐。”“明早八点，人民医院妇产科。”她望着雨幕中渐远的沈宅，“沈曼云会去产检，你提前半小时到，诊室角落装微型摄像头。”“明白。”阿杰应得干脆，背景音里传来翻找设备的响动。
雨停时已近午夜。
沈清棠靠在车座上，手机屏幕冷光映得她眼底发亮。
她打开家族群，群里还停留在两小时前林婉如被停权的消息，沈若白发的“母亲身体不适，请勿打扰”的通知被顶在最上面。
她指尖翻飞：“听说姑姑怀孕了？我正好今天去医院复查旧伤，顺道看看宝宝。”发送键按下的刹那，手机几乎立刻震动——沈曼云的回复跳出：“那就一起吧，一家人多热闹。”对话框末尾的玫瑰表情刺得她眯起眼，前世沈曼云也是用这样的“亲切”，把她引到楼梯口。
次日清晨，人民医院妇产科走廊飘着刺鼻的消毒水味。
阿杰裹着黑色连帽衫，帽檐压得低低的，像片贴在墙上的影子。
他摸出微型摄像头，手套指尖在诊室门框上轻叩两下——这是和沈清棠约定的“安全”暗号。
摄像头贴着白墙缝隙卡进去时，他听见走廊传来护士推车的声响，连忙退到窗边，假装看窗外的梧桐树。
同一层的更衣室里，护士林晓薇攥着伪造的B超图，指节发白。
B超单上“孕7周”的字样被她揉出褶皱，陈浩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：“发什么呆？”她猛地转身，手里的纸页簌簌作响。
“我真的不想再骗人了......”她喉咙发紧，想起昨天深夜陈浩然捏着她弟弟的住院缴费单：“你弟弟的骨髓配型刚找到，你说要是医院突然断了药......”
“不想骗？”陈浩然扯松白大褂领口，露出锁骨处狰狞的刀疤，“上个月你在地下赌场签的借条，我可还收着。”他逼近两步，消毒水味里混着烟味，“把这张B超塞进沈曼云的档案夹，做完这单，你弟弟的医疗费我全结。”林晓薇的指甲掐进掌心，B超图边角刺得手背生疼。
她望着镜中自己苍白的脸，突然想起昨天在护士站瞥见的新闻——沈家二小姐昨天刚让继母停了权，手段狠得很。
八点整，沈清棠站在妇产科诊室门口。
她穿着米白色针织裙，发尾用珍珠夹子别起，看起来像朵无害的山茶花。
手机在包里震动，是阿杰的消息：“设备已启动，画面实时传到你邮箱。”她理了理袖口，指尖触到内侧缝着的微型录音器——这是前世被污蔑后，她学会的“保命”手段。
门内传来沈曼云的笑声：“医生，我这胎不太稳，您可得多开点安胎药。”声音甜得发腻。
沈清棠深吸口气，指尖搭上门把。
金属把手的凉意顺着掌心窜上来，她想起前世躺在雨里时，也是这样的冷。
门被推开的刹那，沈曼云的笑僵在脸上。
她穿着粉色孕妇裙，手虚虚护着肚子，看见沈清棠时眼里闪过慌乱，很快又堆起笑：“清棠来了？快坐。”
陈浩然抬头，白大褂下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刀疤。
林晓薇端着托盘的手一抖，压在最下面的B超图露出半角——“孕7周”的字样在晨光里格外刺眼。
沈清棠扫过众人，目光在林晓薇泛红的眼尾稍作停留。
她摘下外套搭在椅背上，抬眼看向陈浩然，嘴角勾起一抹笑：“医生......”
沈清棠推开门的瞬间，诊室里消毒水的气味裹着几丝慌乱的喘息涌出来。
她望着沈曼云护在小腹上的手，那抹粉色孕妇裙的褶皱里还沾着今早的咖啡渍——和前世她在垃圾桶里捡到的外卖单上的污渍位置分毫不差。
“医生，麻烦您先帮我检查膝盖旧伤，然后顺便看看姑姑的孩子。”她声音甜得像浸了蜜，指尖却在手机屏幕上快速划动，“毕竟上个月姑姑说自己才怀孕五周，这周突然就七周了，我这当侄女的总该替她高兴。”
陈浩然的喉结动了动，白大褂下的手指猛地掐住桌沿。
他盯着沈清棠手机屏幕上跳动的时间——八点零三分，比约定的“产检”时间早了整整十分钟。
窗外的梧桐叶被风卷起一片，影子掠过他锁骨处的刀疤，那道疤是三年前替沈曼云出头被混混砍的，此刻却像被火烤着般发烫。
“清棠，你这是什么意思？”沈曼云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，面上却堆起慈爱长辈的笑。
她往陈浩然身边挪了半步，孕肚在桌角撞出闷响，“姑姑的产检报告都是正规流程，你......”
“正规流程？”沈清棠忽然打开手机录音功能，诊室里顿时响起林晓薇昨夜在护士站的抽噎声：“陈医生，我真的不能再改B超数据了......”录音里夹杂着纸张摩擦声，“上周您说沈小姐怀孕五周，这周又要改成七周，这跨度......”“啪”的一声，像是有什么重物砸在桌面上，“你弟弟的骨髓移植手术费还差二十万，你是想让他死在病床上？”
林晓薇的脸瞬间煞白。
她手里的托盘“哐当”掉在地上，压在最下面的B超单像片枯叶飘出来，“孕7周”的字样在晨光里刺得人睁不开眼。
沈清棠弯腰捡起那张纸，指尖划过打印日期——2023年5月12日，和沈曼云上周在家族群里“孕吐难受”的朋友圈日期完全重叠。
“林护士，”她转身看向缩在墙角的小护士，声音放得极轻，“医院系统里显示，这位‘沈曼云’的产检档案是今早七点才创建的。”她调出截图递过去，“你说，一个从未建档的孕妇，是怎么拿到前三次产检报告的？”
林晓薇的膝盖突然一软，“扑通”跪在地上。
她想起昨夜沈清棠让人塞在她更衣柜里的信封——里面是弟弟的缴费单复印件，背面用红笔写着“陈浩然的借条是伪造的，赌场的监控我有备份”。
此刻那些字迹突然在眼前清晰起来，她望着沈清棠腕间和自己弟弟同款的平安扣（那是沈清棠前世在慈善晚会上拍的，后来转赠给了孤儿院），喉咙里的哽咽终于破堤：“是沈小姐逼我的！
她说只要配合伪造B超单，就能让我升护士长......“
“住口！”陈浩然猛地站起来，椅子在地上拖出刺耳的声响。
他抄起桌上的血压计就要砸过去，却在看见门口阴影的瞬间顿住——阿杰不知何时堵在门边，黑色连帽衫下的手腕上缠着战术绳，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。
沈曼云的额头沁出冷汗。
她死死攥住孕妇裙的裙摆，指甲几乎要把布料扯破。
前世的记忆突然涌上来：上一世也是这样，她在楼梯口“摔倒”后，陈浩然拿着伪造的流产报告冲进病房，沈明远当场扇了沈清棠三个耳光。
可这一世......她盯着沈清棠手机里跳动的实时监控画面（那是阿杰装在诊室角落的摄像头传回的），后槽牙咬得咯咯响。
“姑姑，你说这孩子怎么连心跳都没有呢？”沈清棠突然举起手机，屏幕上是阿杰传来的监控回放——陈浩然正把一个装着红色液体的针管推进模拟子宫模型里。
她点开另一段视频，是昨夜在地下车库拍的：沈曼云把一个密封袋塞进陈浩然手里，袋子里装着的白色组织，分明是从宠物医院买来的猫胎盘。
沈曼云的瞳孔剧烈收缩。
她想尖叫，想扑过去抢手机，可小腹突然传来一阵钝痛——那是她为了演得逼真，今早偷偷吃了半片催产素。
冷汗顺着后颈滑进衣领，她踉跄着扶住桌角，却撞翻了林晓薇刚才掉落的托盘。
金属器械摔在地上的声响惊动了走廊，外面传来护士的惊呼：“305诊室怎么了？”
沈清棠弯腰捡起那管催产素药瓶，对着光看了看上面的标签。
她抬头时，眼尾微微上挑，像只发现猎物的猫：“姑姑，你说要是让走廊里的家属们知道，有人为了陷害侄女，连自己的身体都敢糟蹋......”
诊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一道缝，外面传来此起彼伏的脚步声。
林晓薇抹了把眼泪站起来，指节捏得发白：“沈小姐，我带你去调监控吧，收费处的摄像头能拍到陈医生上周来买空白B超单......”
沈清棠把手机里的证据全部备份到云端，转身时正撞进沈曼云怨毒的视线。
她笑了笑，将那管催产素收进随身的珍珠手包，声音不大不小，刚好能让门外的人听见：“走啊，姑姑，咱们去走廊上说清楚——毕竟，这出戏，总得让观众看个明白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