巨大的油毡布落下，瞬间将那片区域连同附近的几个茧吞没，黑暗降临。
“什么？！”石窟内几个守卫反应慢了半拍，惊疑的目光刚投过去。
灵石的力量在识海中瞬间点亮，御姐音急促：“穿！能量驳杂，快！”
《隐诀》第三章——“化气”！
嗡！身体虚化带来的滞涩感比穿墙时强烈十倍！
噗！
一声轻响。韦一的身体从粘稠的暗绿色液体中“渗”了出来，直接出现在琉璃茧内部！
浓烈的药味和一股铁锈混合腐败的甜腻气息瞬间包裹了他。
乐谈单薄的身体就在眼前，脸色是死人的白。
胸口那个铜钱大小的焦黑烙印。
几根冰冷的金属探针深深刺入乐谈头顶、脊椎和心口，随着粘液的波动微微颤抖。
韦一眼神一厉，手中精钢短匕没有丝毫犹豫，闪电般挥出！
唰！唰！唰！
寒光精准掠过探针与乐谈身体连接处。探针被扫落。
“走！”灵石的声音带着透支的虚弱。
韦一抱紧乐谈，再次凝聚心神。
化气！
噗！
他抱着乐谈，猛地从茧壁“跌”出。
守卫的脚步声和惊疑的呼喝已经逼近！
“那边！”
“掀开！”
不能再穿墙了。灵石的光晕在识海里力量几近枯竭。
他屏住呼吸。
《隐诀》敛气运转到极限，将自己和乐谈微弱的气息彻底抹去。
刺啦！
油毡布被粗暴地掀开一角。一个守卫探进头。几个茧完好无损，里面的人依旧在粘液里无意识地抽搐。地上除了灰尘，似乎并无异样。
守卫缩回头，“没事！”
脚步声渐渐走远。
————
乐思进入巷口优泰油铺。
匕首轻易撬开桐油铺后窗的破木栓。
乐思抱起一桶最小的油桶，撬开桶盖，估算着距离和风向。
她拔掉油桶的木塞。桐油倾泻而下，浇在下方另一间窝棚干燥的茅草顶上。几乎同时，她擦燃火折子，甩手扔了下去。
呼——！
火猛地爆燃开来！，直扑“归正院”的方向！
乐思伏在滚烫的瓦片上，死死盯着“归正院”高墙的方向。
火够你带乐谈出来了吗，韦大哥？
————
外面救火的呼喊和凶猛火势穿透了厚厚的石壁。守卫的脚步明显频繁起来。
就在守卫注意力再次被外面混乱吸引的瞬间，一道身影猛地窜出！
韦一抱着乐谈扑向石窟深处一个角落。
那里堆放着更多杂物，几根从洞顶垂下的粗大通风铁管，管口有微弱的气流吹出。
“拦住他！”守卫终于反应过来，怒吼拔刀！
晚了！
韦一冲到铁管下方，右手短匕灌注全力，狠狠向上掷出！
《隐诀》聚气！
呜——！
短匕带着凄厉的破空声，化作一道银线，狠狠撞在铁管连接洞顶的锈蚀关节处！
铛！咔嚓！
刺耳的金铁交鸣和断裂声同时响起！一大截沉重的铁管，连同崩碎的岩石，轰然砸落下来！
“咳咳！”冲过来的守卫被烟尘和坠落的碎石逼得连连后退。
烟尘弥漫，遮蔽视线。
混乱中，韦一抱着乐谈，身影已消失在通风管口那幽深的黑暗中。
只留下满地狼藉和守卫气急败坏的吼叫。
通风管道内狭窄、陡峭，布满厚厚的锈垢和蛛网。韦一背着乐谈，用撕下的衣布条将他紧紧缚在背上。手脚并用，在几乎垂直的管壁上攀爬。乐谈冰凉的脸颊贴着他的后颈，微弱的呼吸拂过皮肤，带来一丝痒意。
“撑住...”韦一咬着牙，指甲抠进锈蚀的铁皮里借力。灵石的力量彻底沉寂，身体的疲惫和强行施展“化气”的反噬如同潮水般涌来。背上乐谈的重量越来越沉。
不知爬了多久，前方终于透进一丝微弱的光亮和新鲜的空气。管口被粗铁栅栏封死，外面是“归正院”高墙外一条堆满垃圾的臭水沟。
韦一解下乐谈，将他轻轻放在管道口。他凝聚起丹田最后残存的内力，灌注双臂，抓住两根锈蚀最严重的铁栅栏，肌肉贲张，猛地发力！
嘎吱——嘣！
两根铁栅栏应声被掰弯，扯断！露出一个勉强可供人钻出的缺口。
他先将昏迷的乐谈小心地推了出去。自己紧随其后，滚落在污秽不堪的泥水里。
“韦大哥！”一个身影如同轻烟般从旁边矮墙后掠出，正是乐思。
“乐谈！”乐思的声音变了调。
乐谈毫无反应，只有极其微弱的呼吸证明他还活着。
“走！”韦一撑起身。
远处，“归正院”方向传来刺耳的哨音和密集的脚步声，追兵快到了。
乐思一把背起轻飘飘的弟弟：“跟我来！”她带着韦一迅速远离那片恐怖的高墙。
————
城隍庙废墟。
乐思已经用清水小心地擦洗掉乐谈身上的污垢和粘液。
韦一识海里，灵石的光晕微弱得像随时会熄灭的萤火，“钱家的邪法…抽走了他的‘壳’。”他想起福伯的伤口，想起灵石的话。
“一定有办法！”乐思猛地抬头。
她将乐谈小心地放平在篝火旁铺开的干燥茅草上。
盘膝坐下，双手搓热。《青囊诀》的心法在脑中飞速流转。她摒弃所有杂念，指尖凝聚起温润的内息，带着一丝决绝，轻轻按在乐谈的额头——百会穴。
“引气归元，导引生机...”她低声念诵，催动自身温和的真气，小心翼翼地探入弟弟体内。
她的真气如同最温柔的溪流，试图滋润乐谈干涸枯竭的经脉。
然而，刚一进入，就仿佛撞上了一堵墙壁！
噗！
乐思身体剧震！强行引导带来的反噬让她眼前发黑。
“呃...”草堆上的乐谈身体猛地抽搐了一下，空洞的眼睛茫然地睁大了一瞬，又迅速涣散。
“乐谈！”乐思不顾反噬，再次伸手，指尖带着微光按向乐谈的胸口膻中穴。
这一次，反弹来得更猛烈！
“啊！”乐思惨叫一声，抱着头痛苦地蜷缩起来，脸色煞白如纸。
“他的意识...被撕碎了。”韦一睁开眼，声音干涩。灵石微弱的力量让他能隐约“感知”到乐谈识海中的景象是一片废墟，属于“乐谈”的存在，只剩下碎片。
乐思空洞绝望。她看着弟弟胸口那可怖的烙印，看着他那双再也映不出自己身影的眼睛。
她突然俯下身，用自己的额头紧紧抵住弟弟冰凉的额头。泪水大颗大颗滚落，滴在乐谈惨白的脸颊上。没有言语，只有压抑到极致的、无声的悲恸在夜色里弥漫。
时间在死寂中流淌。篝火渐渐弱下去。
草堆上，乐谈的身体忽然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。
乐思和韦一同时绷紧了神经。
乐谈涣散的瞳孔似乎聚焦，模糊地映出乐思泪流满面的脸，“...姐...”
“不——！”乐思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悲鸣。
乐谈瞳孔骤然放大，最后一丝微弱的光彻底熄灭。
夜风卷过废墟。
乐思僵在那里，保持着俯身的姿势，额头还抵着弟弟已经冰冷的额头。
韦一撑着断墙站起来，走到乐思身边。他没说话，只是将手搭在她剧烈颤抖的肩膀上。
韦一的目光猛地锐利起来。
就在这时，杀意从废墟外围的黑暗中急速逼近！不止一人！速度极快，呈合围之势！
追兵！
韦一瞳孔骤缩。灵石的力量枯竭，乐思心神崩溃，自己重伤未愈...
绝境！
“走！”韦一低喝，一把拉起乐思。
乐思猛地甩开韦一的手，“我要他们偿命！”腰间的匕首已握在手中。
“送死吗！”韦一厉声喝道！
乐思像没听见，匕首扬起，就要冲向黑暗。
韦一猛地探手，五指如铁钳般扣住乐思持刀的手腕脉门！同时另一只手并指如剑，带着残存的《隐诀》聚气之力，快如闪电般点向乐思后颈昏睡穴！
“你！”乐思惊怒交加，但重伤加心神激荡之下，反应慢了半拍。
韦一抄手接住她软倒的身体，背在背上。
追兵的脚步声已在断墙之外！火把的光亮晃动！
韦一最后看了一眼地上乐谈冰冷的尸体。他背着昏迷的乐思，将最后一丝残存的内力榨出，尽数灌注双腿。
《隐诀》身法催动到极致，朝着与追兵来路相反的方向猛地窜入浓烟与黑暗之中。
就在他身影消失的刹那，几条黑影如同鬼魅般翻过断墙，落在废墟中央。
火把的光照亮了乐谈冰冷的尸体。
为首的黑衣人目光扫过尸体，面具下的眼神透出惊骇。
他死死盯着韦一消失的方向，那里只有翻滚的浓烟。
“化影无形...李家‘隐军’？！”一个沙哑的声音从黑衣人身后响起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