冷汗瞬间浸透后背。
阮唐僵在原地,脸色煞白如纸,手指死死抠住购物车边缘,整个身体动弹不得。
又要被丢下了吗?
如果陆期遥也不要她了,在这个陌生的世界,她就是一片无根的落叶,无处可去,无人可依。
“陆期遥,你在哪……”她低声喃喃道,瞬间发作的恐惧让她无力向陌生人寻求帮助,只好站在原地环视四周,试图找到他的身影。
可是什么都没有。
好像她又被丢下了一样。
陆期遥站在不远处的货架后,远远望着阮唐。
看她挑得起劲,他忽然生出几分试探的心思。
如果他走开,她会急着来找他,还是假装不知情,继续逛超市?
可是都没有。
他只看到她像被抽离了灵魂一样僵在原地,身体不自觉地发着抖,手紧紧攥住购物车,连露出的小半侧脸都白得吓人。
那是一种旁人都能看出的濒临崩溃的绝望,绝非伪装。
陆期遥的心口莫名一紧,抬脚就要上前。
“棠棠!”
一个清朗的男声带了些惊喜,喊了一声她的名字,打断了阮唐的回忆。
随着声音,一个穿着蓝白色夹克衫工装裤,满头卷毛还带挑染,看起来格外潮的男生几步走到阮唐面前,熟稔地拍了下她肩膀:“真是你啊,我还以为看错了!”
陆期遥:……?
大哥,你谁啊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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肩膀被触碰的瞬间,阮唐像触电般狠狠一颤,差点尖叫出声,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。
她惊魂未定地回头,对上一张笑容过分灿烂的陌生帅脸,对方眼神热络,仿佛与她熟稔多年。
“……啊?”她的大脑彻底宕机,一片空白。
棠棠?喊得这么熟?
“你什么表情?”男生夸张地捂住心口,做出一副深受打击的样子,“四年没见,真把师兄忘了?我是林彻啊!”
“师,师兄……?”阮唐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,只能呆呆地重复了一遍。
看阮唐愣愣的样子,他凑近一步,语气里都带着点控诉:“真忘啦?我当年在画室里天天帮你扛画架、削铅笔、调颜料,比黑工还惨,你还顺走我多少块樱花橡皮?这就不认账了?”
师兄?
该死的,原书里根本没展开写女主的过去,她对这些毫不知情啊!
她也不会画画,更不知道他在说什么。
阮唐只好努力挤出比哭还难看的尬笑:“啊……林师兄!哈哈哈,好巧,我刚回来没多久,家里有点事处理……”
她的眼神乱飘,恨不得老天奶忽然降道雷,把她或者对面这位直接劈晕。
让社恐面对陌生人,还是太超过了。
“家里有事?”林彻挑眉,目光扫过她身上那条过于朴素的米色长裙,又落到那辆堆满泡面薯片的购物车上,不由得调侃道,“你堂堂阮家大小姐,现在走亲民路线了?一个人逛超市体验生活?”
什么,原来以前的阮棠架子这么大,连逛超市都不会自己出来的吗?
怎么看到她自己买东西,他会这么惊讶?
“瞧你这话说的,”阮唐努力维持着快要碎裂的笑容,只想快点结束对话,“我刚回国,还不能自己买点东西了……”
再多说两句,她都怕自己会露馅到太平洋去。
“对了,师兄,我有点事,先……”阮唐作势要走。
林彻的目光随意扫过她推车的手,忽然定格在她左手无名指上。
他灿烂的笑容瞬间凝固,眼神锐利起来:“戒指?”
阮唐说到一半的话顿时被打断了:“……啊?”
下一秒,林彻瞪大眼睛,声音拔高,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:“阮棠!你结婚了?什么时候的事!”
这家伙嚷嚷得恨不得要全世界都知道,他的大嗓门瞬间吸引了几道好奇的目光。
旁边的几个路人都停下了推车的步伐,悄悄望着她。
“请柬呢?喜糖呢?结婚这么大的事情,连杯喜酒都不给老同学喝?太不够意思了吧!”他连珠炮似的发问。
“我根本没听说这件事,你是不是没有请任何同学?”
阮唐头皮发麻。
完了,这怎么解释?
她支支吾吾地搪塞道:“呃,其实这是国外流行的单身戒指……”
“单身戒指我知道,但是一般不会戴在无名指上吧。”林彻摇着头,“我记得,应该是右手食指才对啊。”
陆期遥呢?救一下啊!
就在她张口结舌时,一个高大的身影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,一步横插进来,结结实实将阮唐挡在自己身后,隔绝了林彻探究的目光。
陆期遥站在他们中间,眼神冷淡:“你好。她的私事,与你无关。”
周遭空气仿佛都凭空降了几度。
林彻被这突然杀出的冷面煞神震得一愣,下意识后退半步。
随即,他看看陆期遥剪裁精良却明显价值不菲的深色风衣,又看看他手上的昂贵腕表,再看看他护着阮唐那占有欲十足的姿态……
林彻脸上的震惊迅速褪去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“恍然大悟”甚至带着点促狭的笑意。
他对着阮唐挤挤眼:“哦!我说呢,原来是带了保镖啊!”
“行啊棠棠,现在排场够大的!阮叔叔给你配的人挺靠谱嘛!”
他还自以为很懂地冲陆期遥点点头,一副“兄弟辛苦了我懂”的表情:“理解理解,大小姐安全第一!”
时间,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。
阮唐从陆期遥身后探出半个脑袋,表情一片空白:“……???”
陆期遥的侧脸线条绷得死紧:“……”
两人不约而同陷入了沉默。
他,陆氏集团总裁,身价千亿的霸总,阮唐法律意义上的丈夫,此刻,被眼前这个一头卷毛的家伙,当成了……保镖?
陆期遥垂眸,视线落在自己光洁的无名指上。
那里空无一物。
当初为了避免契约婚姻可能带来的额外关注,他随手将戒指摘下,收在了书房的抽屉深处。
然而此刻,几步之遥,阮唐指间那枚同样款式的戒指,在灯下折射出一点微光。
她居然……一直戴着?
这个认知,让他的心像被什么硌了一下。
麻烦?或许。
但此刻,一种更强烈的念头占了上风。
他也该戴上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