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刚亮,我就听见门外有动静。
阿竹扒着门缝看:“公主,侍卫真的换了!”
我放下手里的针线向外看去。
新侍卫穿着干净的铠甲,站姿笔挺。
不像之前那两个,总斜着眼看人。
送早饭的内侍态度也变了。
白瓷碗盛着小米粥,还有两个白面馒头。
“这是……”阿竹不敢接。
内侍笑了笑,语气缓和:“三王子吩咐的,以后瑶光殿的份例,按规矩来。”
粥碗放在桌上,还冒着热气。
我拿起馒头捏了捏,还带着麦香。
像做梦。
“公主,三王子真的帮我们了!”
阿竹的眼睛亮起来,像落了星子。
我咬了口馒头,甜味在舌尖散开时,心里却有点发慌。
他为什么要这么做?
是同情?还是……另有所图?
王后宫里很快有了动静。
那个送菜的嬷嬷被杖责的消息传出来。
听说打得不轻,直接扔出了宫门。
阿竹压低声音:“说是嬷嬷办事不力,惹得王后生气。”
“别乱猜。”
让我没想到的是,下午就有宫女来传话。
说嬷嬷是因为偷了王后的首饰,才被赶走的。
还特意强调:
“王后说了,公主在北漠,就是自家姐妹。”
“谁要是敢欺负公主,就是跟王后过不去。”
话听得人心里发冷。
这是打一巴掌,再给颗糖。
警告的意味藏都藏不住。
可是为了面上功夫,我还是让阿竹备了些点心,亲自送到王后宫里道谢。
王后坐在榻上,手里捻着佛珠。
脸色淡淡的,看不出喜怒。
“起来吧。”
她没看我,目光落在香炉里的烟上。
“听说,你最近跟夜宸走得很近?”
我垂着眼,手指绞着衣角。
“只是三王子体恤,照拂罪女一二。”
“体恤?”她笑了,声音尖细,“他可从没对谁这么体恤过。”
佛珠转动的声音突然变快,像在催促什么。
“你是个聪明的,”她终于看我,“该知道什么能碰,什么不能碰。”
从王后宫殿出来,阳光刺眼。
回到瑶光殿,看见新侍卫在驱赶几个探头探脑的宫女。
那些宫女之前总来窗下说闲话。
见我回来,吓得一哄而散。
侍卫转身,朝我拱手。
“公主放心,以后不会再有人来打扰。”
我点点头,心里却更沉了。
夜宸做得越多,我就越不安。
傍晚,阿竹带来个消息。
说那个被赶走的嬷嬷在城外死了。
“公主,这会不会是……”她的声音发颤。
我打断她:“吃饭。”
自己却没胃口。
窗外的月亮被云遮了一半,像张残缺的脸。
夜宸应该在军营吧?
不知道他会不会想到,这所谓的“照拂”可能会把我推向更深的火坑。
半夜,阿竹睡得沉。
我坐在窗边看着天上的云,一点一点移过月亮。
像谁在慢慢揭掉一层面纱。
突然,墙外传来动静。
很轻,像猫在跳。
我握紧床头的匕首。
是母妃生前给的,藏在枕头下。
黑影落在窗台上时,我差点扔出匕首。
是夜宸。
他穿着夜行衣,脸上沾着灰。
看见我后,愣了愣:“没睡?”
我没说话,看着他手里的东西。
一卷纸,用油布包着。
“这是……”
“西境的布防图。”
他跳进来,声音压得很低。
“我知道你需要。”
油布解开,图纸在月光下展开。
密密麻麻的记号,标注着关隘和兵力。
我的心跳得像要炸开。
他怎么会……
“你……”
“别问。”他打断我,眼神复杂,“记住,别相信任何人。”
包括他吗?
这句话,我没问出口。
“为什么?”
他的脚步顿了顿。
背影在月光里,显得有些单薄。
“不知道。”
说完,纵身跃出墙外,动作快得像一阵风。
我握着那张图,指尖发烫。
纸很粗糙,带着他的体温。
窗外的风好像停了。
阿竹翻了个身,嘟囔了句梦话。
我把图纸藏进床板下,那里有个隐秘的夹层。
然后躺在床上,睁着眼睛,直到天亮。
脑子里全是夜宸的背影和他那句“不知道”。
不知道吗?
或许吧。
就像我不知道。
自己对他到底是恨,还是别的什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