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胡说!”他突然逼近,一把扣住她手腕,力道之大让她轻哼出声,“整个相府,没人知道我喜欢这些!连我母亲都不知我嗜辣!你一个侍妾——从哪儿听来的?!”
火光跳跃,照得他眸中翻涌着难以置信的痛与怒。
蘅芜垂眸,睫毛轻颤:“相爷误会了,我只是……打听了一下。”
“打听?”蔺绍冷笑,声音微颤,“那你可知道,这麻婆豆腐是我在西南戍边时,一个故人做的?她……她也爱吃辣,说辣能驱寒,能醒神,能让人记住痛……”
他盯着她,一字一句,如刀刻:“你连这都晓得?”
蘅芜呼吸微滞,指尖发凉。
她不能说——她当然不能说。
她曾在宫中设宴,亲自为他做这道菜。那时他远征归来,满身风尘,她端着热腾腾的麻婆豆腐送到书房,笑着说:“你若再不回来,我就把它端到军营去。”
他吃了三碗饭,说这是天下最好吃的菜。
后来,她死在冷宫,他再未踏足御膳房半步。
如今……他竟还记着。
“我……我真的只是……”蘅芜试图抽回手,却被他攥得更紧。
“告诉我,”蔺绍眸色幽深,几乎将她看穿,“你是谁?为什么知道这些?为什么连我随口说过的一句话都记得?为什么……连她走路的姿势、笑的样子,都和你一模一样?”
“相爷!”蘅芜终于抬头,眼中含雾,声音轻却坚定,“我不是谁……我只是蘅芜侍妾。我喜欢您,所以想知道您爱吃什么,喜欢什么颜色,习惯几点歇息……这……难道有错吗?”
她仰头望着他,泪光浮动,却倔强不肯落下。
蔺绍浑身一震,手劲不由松了几分。
“你喜欢我?”他低语,像是自嘲,又像是不信。
“是。”蘅芜点头,声音清晰,“从第一眼见您,就喜欢了。”
空气凝滞。
良久,蔺绍缓缓松开她的手,退后一步,抬手捏了捏眉心,苦笑出声:“是我疯了……是我想她了。”
她张了张口,却不知该说什么。
说她就是那个蘅芜?她不能说。
“相爷。”她最终低声开口,“也许……这是天意。让您遇见一个叫蘅芜的人,不是为了让她成为她的影子,而是为了让她……成为您的妻。”
“妻?”蔺绍猛地抬头,眸光锐利如刀。
“是。”蘅芜直视他,一字一句,“我不只是侍妾,我也想成为您的妻。堂堂正正,入宗庙,拜高堂,与您并肩而立,生死不离。”
寂静。
灶火噼啪作响,汤汁沸腾。
蔺绍看着她,忽然低笑出声,笑声里竟带了几分苍凉。
“你知不知道,”他缓缓逼近,双手撑在她两侧,将她困在灶台与他之间,“一个侍妾说这种话,是大不敬?”
蘅芜不退,仰头迎视:“可您也说过,我已是朝廷诰命,等同三品。”
“你倒是记得清楚。”他低语,气息拂过她脸颊。
“因为您说的每一句话,我都记得。”她轻声回应。
两人对视,呼吸交缠,时间仿佛静止。
门外忽传来脚步声,团圆端着碗筷进来,见状猛地刹住,脸色涨红:“奴婢……奴婢只是来摆碗筷……”
蔺绍倏然退开,神色恢复冷峻,却不再质疑。
他走到桌前,坐下,夹了一筷子麻婆豆腐送入口中。
辣意冲上舌尖,他眯了眯眼,喉结微动。
“太咸了。”他淡淡道。
蘅芜站在灶边,指尖微颤。
他却忽而抬眼,望向她:“但……很像。”
她心头一跳。
他低笑一声,又夹了一筷子:“下次,少放半勺盐。她……也是这样,总爱放多。”
说完,他低头吃饭,不再看她。
蘅芜怔在原地,眼眶发热。
团圆悄悄拉她衣袖,小声问:“姑娘,您……没事吧?”
蘅芜摇摇头,望着蔺绍低头吃饭的侧脸,轻声说:“我没事。”
一刻钟之后,蘅芜随同蔺绍来到浴房。
水汽氤氲,弥漫在整个净室。
蔺绍背靠在宽大的浴桶边缘,肩头沉入热水中,闭目养神。水波轻荡,映着烛光微微晃动,他的眉宇依旧未展,仿佛朝堂上的纷争仍缠绕心头。
“过来。”他忽然开口,声音低沉,带着一丝倦意。
蘅芜站在屏风外,手里捧着一条干净的白布巾,闻言脚步微顿。
“相爷,妾身在外头候着便可。”
“我说,过来。”他并未睁眼,语气却不容置疑。
她轻轻咬了唇,终究还是踏进净室。青砖地面微凉,她赤足踩在上面,一步步走近那桶蒸腾的热水。雾气中,他的身形若隐若现,宽肩窄腰,肩胛骨随着呼吸微微起伏。
她低着头,将布巾搭在手边铜架上,正欲转身,却被他突然伸手一扯。
“啊!”她惊呼,脚下一滑,整个人跌入桶中,水花四溅。
温热的水瞬间浸透她的衣裙,布料紧贴肌肤,勾勒出纤细腰肢与起伏的曲线。她狼狈地挣扎着要爬起,却被他一把扣住手腕,按在身前。
“怎么这么笨?”他低笑,声音沙哑,“连站都站不稳?”
“相爷……快放开我,这不合礼数……”她喘息着,声音微颤,心跳如鼓。
“礼数?”他抬眸,眸光幽深如夜,直直看进她眼底,“你昨日还说教我,现在倒讲起礼数来了?”
她心头一震,嘴唇微启,却说不出话。
他忽然抬手,指尖抚上她湿透的鬓发,顺着脸颊滑下,停在她唇边。拇指轻轻摩挲,带起一阵战栗。
“你说你喜欢我。”他低语,“那我问你——你喜欢我哪里?”
她呼吸一滞,睫毛轻颤:“我……喜欢您说话的样子,喜欢您皱眉时眼角的纹路,喜欢您握笔时指节的力度……喜欢您……哪怕对我发怒,也从不伤我。”
“胡闹。”他声音低哑,却并未推开她。
“不是胡闹。”她鼓起勇气,抬头直视他,“若您不信,便让我用行动告诉您我不是谁的替代,我是……蘅芜。”
“蘅芜……”他念着这个名字,仿佛咀嚼着一段尘封的过往,眼神忽明忽暗。
下一瞬,他猛地俯身,吻住了她。
炽热、强势、带着压抑已久的渴望,他的唇如烈火般燃尽她最后一丝理智。她呜咽一声,双手本能地抵在他胸前,却在触到他肌肤的瞬间软了下来,十指缓缓收拢,抓皱了他的湿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