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十九章:灯下定计(1 / 1)

西岐议事厅。

烛火在青铜灯台上明明灭灭,映得姬发紧攥的拳头上青筋毕露,指节早已泛白,掌心里却全是汗。

他以为吕尚会劈头盖脸地骂他。

毕竟两年前,他瞒着所有人带亲兵闯过五关,试图潜入羑里城劫狱,结果折损了十二名好手,连西伯侯的面都没见着。

此刻他垂着头,后颈绷得像张拉满的弓,等着那声迟来的怒喝。

可吕尚只是捻着花白的胡须,目光落在案上摊开的羊皮地图上。

那地图被烛火熏得发脆,羑里城的位置被朱砂圈了个圈,周围密密麻麻标着商军的布防,小到每处箭塔的间距,大到守军的换防时辰,都是这半年来斥候冒死传回的消息。

“骂你有用吗?”老人忽然开口,声音里带着沙砾般的粗粝:“能把伯侯从帝辛的地牢里骂出来?”

姬发猛地抬头,撞进吕尚那双深潭般的眼睛里,那里面没有怒,只有一种沉得让人喘不过气的急。

是啊,谁不急呢?

西伯侯被囚已逾七年,近来传回的消息一次比一次凶险,说帝辛疑心日重,竟在牢里设了炮烙,只等伯侯稍有不驯,便要施刑。

“师父......”姬发的声音发哑:“是我鲁莽了。可再等下去……”

“不等了。”吕尚突然将拳头砸在案上,烛火猛地跳了跳:“但绝不能再像你这般蛮干,羑里城不是西岐的猎场,那是帝辛布下的铁笼子,进去容易,出来难。”他俯身指着地图,指尖划过羑里城西北角的一处不起眼的标记:“这里是地牢的通风口,早年是商王为防洪水挖的暗渠,如今早被荒草掩了,守军疏于防备。”

姬发的呼吸骤然急促:“师父的意思是……”

“要救伯侯,需三步。”吕尚竖起三根手指,眼神锐利如鹰:“第一步,得有人混进羑里城,摸清地牢的巡逻规律,找到暗渠的入口;第二步,得造场乱子,把守军的注意力引开,最好是能烧了他们的粮仓,让他们自顾不暇;第三步,也是最险的一步......”

他话音未落,议事厅的木门“吱呀”一声被推开,寒风卷着雪沫子灌进来,吹得烛火险些熄灭。姜玦站在门口,玄色劲装沾着未化的雪粒,鼻尖冻得通红,手里还攥着柄带鞘的短剑。

“先生,公子。”他抬手掸了掸肩头的雪,声音比这冬夜还冷:“若要救伯侯,算我一个。”

姬发愣住了。

姜玦是近段时间才投到西岐的,根本连西伯候长什么样都没见过,怎么这么突然?况且此人沉默寡言,平日鲜少参与议事,今日怎会突然闯进来?

吕尚眯起眼,打量着门口的年轻人,缓缓问道:“你可知这一去,九死一生?”

“知道。”姜玦往前走了两步,雪水在青砖上洇出深色的痕迹:“小的时候,我家遭了祸,父亲被诬谋逆,是伯侯路过,悄悄递了袋干粮,还托人送了封信给边关的旧部,才保下我这条命。”他说着,抬手按在胸口:“这份情,我得还。”

姬发望着,这理由听着寻常,可姜玦说这话时,睫毛上的雪粒簌簌往下掉,眼神却亮得惊人,倒不像是编的。

他正要开口应下,却见吕尚摆了摆手。

“你会什么?”老人问。

“会造机关,也懂些医术。”姜玦答得干脆:“兵器坊的连发弩,是我改的。”

姬发心头一动,那连发弩射程虽不及寻常弩箭,却能在瞬间射出三矢,若是用来突破重围,再好不过。

吕尚却没看他,转而对姬发道:“你方才说,羑里城的守军换防时,有一炷香的空隙?”

“是。”姬发点头:“每日寅时三刻,东门的守军换防,负责地牢的卫队会去帮忙维持秩序,那是地牢防备最松的时候。”

“暗渠的入口在西北角的荒林里,离地牢的通风口还有五十步,都是夯土,得用特制的工具才能挖开。”吕尚的指尖在地图上点了点:“姜玦,你若真要去,这挖渠的事,便交给你。”

姜玦毫不犹豫:“没问题。”

“还有,”吕尚看着他:“帝辛近来在羑里城设了巫祝,专司监牢的符咒,那些玩意儿虽邪门,却怕一种药草,叫断灵草,你可知晓?”

姜玦眼中闪过一丝讶异,随即点头:“知道。此物生于阴山背阴处,能破符咒,我曾在药书里见过。”

姬发这才明白,吕尚早已在心里盘算了无数遍。

他看着眼前的一老一少,忽然觉得方才的焦躁淡了许多,原来不是只有他急,是所有人都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,等一个能把伯侯平安接回来的计划。

吕尚站起身,将羊皮地图仔细折好,塞进怀里:“姜玦,你今夜就去兵器坊,把需要的工具备好,断灵草我让人去后山采,寅时前送到你帐中。”他又转向姬发:“你去点三十名精锐,要会水的,暗渠里有水,恐有不测。”

“是!”姬发拱手,转身要走,却被姜玦叫住。

“公子留步。”姜玦从怀里摸出个巴掌大的木盒,递了过去:“这是我做的信号弹,遇火便会炸开,发出蓝光。若得手,便在城头放一枚,我等在外接应。”

姬发接接过木盒,触手冰凉,打开一看,里面是三枚裹着油纸的东西,看着像半截蜡烛,却在芯子里藏着细碎的磷粉。

“这玩意儿靠谱吗?”他挑眉问道。

姜玦难得笑了笑:“公子放心,便是在暴雨里,也能炸开。”

议事厅的门再次关上时,雪似乎小了些,吕尚望着窗外渐亮的天色,忽然叹了口气:“伯侯啊伯侯,你养的这些孩子,倒是个个都有你的风骨。”

烛火终于稳定下来,在墙上投下老人佝偻却挺拔的影子。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,一下,两下,三下……寅时快到了。

姜玦背着工具袋走出兵器坊时,正撞见姬发带着亲兵往东门去。两人对视一眼,没说话,只是彼此点了点头。

寒风吹过,卷起地上的残雪,却吹不散空气中那股隐秘的期待,期待着今夜之后,西岐能迎来一个不一样的黎明,一个有西伯侯在的黎明。

地牢深处的西伯侯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。

他靠在冰冷的石壁上,望着窗外透进的微光,忽然笑了。

七年来,他从未像此刻这般清晰地感觉到,西岐的风,正穿过重重关隘,穿过厚厚的城墙,朝着羑里城的方向,一点点吹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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