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章 白菜豆腐爆鸡丁(1 / 1)

赌坊里乌烟瘴气,烟袋锅子的呛味混着汗臭,骰子碰撞的脆响和笑闹声震人耳朵。

戚萝被推搡着撞在柱子上,后腰磕得生疼。

抬头时,看见个锦袍胖子翘着腿坐在太师椅上,手里把玩着几枚铜钱,眼神吊儿郎当地扫过她。

“这就是张家那丫头?”

胖子没动作,声音懒懒散散的。

刀疤脸立刻哈腰:“回三爷,就是她!骨头硬得很,说跟张家早没关系了,还拿什么衙门文书说事儿。”

这便是赌坊主家?

戚萝心里咯噔一下,刚要开口。

瘦猴似的汉子已凑到她耳边,语气带着威胁的得意:“睁大眼看看,这是赵三爷!王推官的小舅子,在金陵城,三爷说句话,比官府的告示还管用!”

“你那破文书,算个屁啊!”

戚萝指尖猛地攥紧,强迫自己定了定神,迎上赵三的目光:“我与张家早已脱籍,有衙门文书为证,与他的赌债无干。”

赵三这才抬眼,慢悠悠地站起身。

捏着她的下巴晃了晃,语气轻佻:“脱籍?在金陵城,我姐是王推官夫人,我赵三说你算,你就跑不了。”

“欠债还钱,天经地义,”他说着邪笑起来,“或者码头那些下等船妓,正空个缺儿,你选哪个?”

戚萝往后缩了缩,后背抵着冰冷的柱子,勉强稳住声音。

“文书上有王推官印信,昨日李衙役亲手送到我手上。您若不信,派人去问,半个时辰便知真假。”

怕吗?

怕。

可这帮人不讲道理,眼下也只有这个法子了。

他借他姐的势,那她便借这位“姐夫”的势。

戚萝的心几欲冲出胸膛,她只能赌这官印还有些分量。

赵三挑了挑眉,冲刀疤脸使了个眼色:“去,找个人问问李衙役,昨日是不是批过这么份文书。”

“别声张,悄悄打听。”

刀疤脸应声跑了。

赌坊里一时安静下来,只有铜钱落碗的脆响格外刺耳。

赵三重新坐回太师椅,端起茶碗抿了口,眼神时不时往戚萝身上扫,像在打量一件待价而沽的物件。

她攥紧拳头,借着掌心的疼痛保持清醒。

约莫两炷香的功夫,刀疤脸才鬼鬼祟祟地跑回来,凑到赵三耳边低语了几句。

戚萝听不到,却看见赵三的脸色一点点沉下去,端着茶碗的手紧了紧,指节泛白。

他猛地将茶碗往桌上一墩,茶水溅出不少。

“好个丫头片子,倒会拿官面压人!”

刀疤脸赶紧上前:“三爷,要不……”

“滚!”

赵三吼了一声,指着戚萝,“你给我记着,别让我在金陵再看见你!”

“下次再撞见,可就没这么便宜了……”

戚萝没应声,踉跄着爬起来转身就走,后背却还能感受到怨毒的目光。

这便是地头蛇,权势压人时,道理竟如此轻飘飘。

刚出赌坊挪回去,就见短衫汉子带着几个白日里的食客守在摊子旁。

见她出来,忙上前:“姑娘没事吧?我们正想去找府衙报信呢!”

“多谢各位照看。”

戚萝失魂落魄道了谢,先去收拾摊子。

碎了的碗碟已被扫到一边,剩下的碗筷被小心收着。

她再次谢过众人,推着车往客栈走,心里却七上八下:赵三横行惯了,这次虽因文书退缩,难保不会记恨报复,还有这些摔碎的瓷碗……

推着车刚到客栈门口,苏曼正站在柜台后对账,见她回来忙迎上来。

“可算回来了,脸怎么这么白?”

她把车停稳,低头看着散落的碗筷,声音带着点颤:“遇到些闹事的,苏姑娘,对不住,租的碗筷打碎了些,我这就赔钱……”

她边说边摸钱盒,指尖刚碰到铜板,周掌柜已从里间掀帘出来,算盘珠子还在指间噼啪响。

“赔什么赔?”

周掌柜眉头先皱了皱,目光扫过碎碗时嘴角往下撇了撇,像是在心疼那几文钱,但很快又挺直腰板,“几个破碗值当什么?再者说,咱这客栈开了十几年,府衙里的老弟兄常来歇脚,真有事他们能不管?”

戚萝望着他那副先肉痛后硬撑的模样,心里更过意不去。

“周掌柜,该给的还是要给……”

“说不给就不给!”周掌柜把算盘往柜台上一拍,声音陡然拔高,“我周大贵做生意,还能趁人之危赚这点碎银子?传出去丢不起那人!”

话虽硬气,手指却不自觉地捻了捻算盘珠,末了又嘟囔了句。

“好在小推车没摔坏,不然才叫心疼。”

苏曼忙打圆场:“他钝口一个,别往心里去。”

“快进来歇歇,冯师傅把饭热好了,炖了锅白菜豆腐,说你回来定然腹中空空。”

饭桌上摆着晚膳:一锅白菜豆腐炖得烂熟,豆腐吸足了肉汤的鲜。

酱爆鸡丁酱香浓郁,鸡丁嫩而不柴。

还有一大盘白面馒头,蒸得暄软。

周掌柜拿起馒头掰了块泡进汤里,嘟囔道:“师傅这豆腐炖得是好,就是柴火用多了些,这年头炭钱可贵……”

话没说完被苏曼瞪了一眼,赶忙改口,“快吃快吃,热汤暖身子。”

席间冯师傅提了句要和戚萝切磋厨艺。

周掌柜扒完最后一口饭,抹了抹嘴对苏曼说:“咱去前堂对账,让他们俩琢磨做菜的事。”

走之前还回头看了眼灶台上的碎碗,轻轻叹了口气。

两人一走,冯师傅便拉着戚萝往后厨去。

后厨案板上摆着刚切好的洋山芋,冯师傅拿起一块:“你白天做的厨余我看了,切得太匀,像模子里刻出来的。”

他随手切了几块,有的棱深有的棱浅,“你看,这样炸出来有的焦脆,有的带点软,嚼着才有嚼头。”

戚萝愣住,接过刀试着切了几块不规整的。

指尖触到凹凸的棱边,忽然懂了。

“你这手艺是扎实,就是太拘谨了。”

冯师傅把刀递给她。

“做菜哪有死规矩?火候到了,随性点反倒有滋味。”

两人只口不谈白日发生的糟心事,就在灶台边说边试,像两只耗子似的将炸山芋咬出咔咔响。

直到月上中天。

戚萝收拾碗筷时,冯师傅边擦刀边看着她单薄的背影。

忽然道:“我看你是个肯学的,后厨正好缺个帮手,留下吧?”

擦碗的手顿了顿。

“谢谢您,只是我……怕是待不久。”

戚萝没说赵三的威胁,只含糊解释:“我想先四处走走,看看别处的菜色做法,总觉得闷在一个地方,手艺长进不了。”

可如果没有赵三,她也确实是这么打算的。

金陵很好,这里有许多善心肠的朋友。

但却不是归宿。

冯师傅叹了口气。

“也罢,年轻就该多闯闯。”

随即他正色道:“只是记住,独行时须时时警醒,逢人勿轻信,凡事必三思。”

“再有就是做菜别被规矩捆住了……”

夜里,戚萝收拾完行李躺在床上。

听着窗外的风声,手心总冒出冷汗。

赵三那阴鸷的眼神在脑子里打转,她摸着袖袋里的钱,越想越不安。

那伙人要是真找来,客栈的人定会被连累。

天还没亮时,她悄悄起身,眼下浮着些许黛青摸进后厨。

灶膛里还留着余温,添了些柴,火苗“噼啪”舔着锅底。

戚萝开始试着烙葱油饼,头一张太急着翻面,饼心还没熟透,边缘却焦得发苦。

她没扔,放在一边琢磨:原是火候没稳住,该等锅底热透再下面糊。

第二张饼下锅时,便耐着性子等了片刻。

见边缘微微鼓起,才用铲子轻轻翻过来。

饼香混着葱香慢慢飘出来,这次边缘焦卷得刚好,咬一口外脆里软,烟火气十足。

干的有了,还得煮些杂粮粥。

戚萝记着鲁师傅说的“随性”,于是没再用小勺子一点点搅,就让米粒在锅里自由翻滚,熬出来的粥反倒更稠更绵。

天边泛起鱼肚白时,她把碎碗的钱和全部租金放在柜台上。

没惊扰任何人,拎着包袱悄悄出了客栈。

小二打着哈欠开早,正弯腰将店前的杂物归拢,瞥见巷尾晨光里,一道素衣身影正踽踽远去。

不久后,福兴巷口的早市。

有结伴采买的阿婶目光炽烈地观摩杀价高手。

戚萝正蹲在干货摊前捏着朵香菇仔细瞧。

“婆婆,这香菇二两得称足了,您那秤砣往梢上挪半分,我可是厨子,差一钱泡出来都少半碗鲜味。”

“这黄花菜来个一两,算我便宜三个铜板,回头多带些同行的朋友来,他们总念叨您这干货晒得透。”

“这木耳半两就够,您再搭一小撮,凑个整头,我连那把豆角干也包了。”

末了在众人屏息下拎起小鱼干掂量,眉头微蹙带着一点较真:“这串鱼干晒得是透,可尾梢有半条烤焦了,您得再饶我两个柿饼,不然我这竹箱白空着块地方,多不划算呀。”

最新小说: 重生嫡女冠绝京都 一巴掌十万,男神们争着揉我手心 急!死后成了宿敌金丝雀怎么办 玉佩连通大佬圈,修仙咸鱼满级了 绑定男频系统,白莲女配缺大德 皇上不好!娘娘她要红杏出墙! 神豪:大小姐在八零氪金养大佬 退婚后我嫁给了渣男亲哥 隔岸 长公主疯批却貌美,偏要娇养权臣