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 老槐树下的谜(1 / 1)

我叫皓一寐,在孤儿院长大。至于自己到底是谁的孩子,目前还不知道。听孤儿院院长说,我是她在孤儿院外的老槐树下捡到的,襁褓上绣着“一寐”两个字,像被槐花染过的淡红色。至于是谁丢的,为什么偏偏放在那棵老槐树下,至今还是个解不开的谜。

马上就要初三毕业考了,我的成绩不算拔尖,但也稳居中游,考上县里的普通高中应该没问题。只是长相实在拿不出手——塌鼻梁塌得像块被雨水泡软的土坯,嘴唇厚得像被蚊虫叮过的肿包,孤儿院统一剪的短发硬邦邦地支棱着,像一蓬没打理过的杂草。身上的旧校服洗得发白起球,袖口沾着洗不掉的酱油渍,那是上次帮厨房打饭时不小心蹭到的。这样的我,自然没人愿意靠近,更别说喜欢了。

倒是我,曾偷偷喜欢过我们学校的校花林薇薇。她是班长,校服永远洁白笔挺,马尾辫梳得一丝不苟,发梢系着粉色的蝴蝶结,笑起来时嘴角的酒窝里像盛着蜜糖。我总忍不住在课间操时看她站在最前面领操,看她帮老师发作业时指尖划过作业本的样子,心里像揣了只乱撞的小兔子,扑通扑通跳个不停。可上次鼓足勇气想借她的数学笔记,刚走到她桌前,她就像被针扎到似的猛地合上笔记本,往抽屉里一塞,然后绕开我快步走出教室,全程没说一个字,却用背影把“别靠近我”四个字写得明明白白。久而久之,那份喜欢就像被踩进泥里的槐花,蔫了,碎了,我也只能收起心思,把所有精力都放在毕业考上。

孤儿院的老槐树又到了开花的时节,细碎的白花瓣乘着风往下落,飘在青石板路上积了薄薄一层,踩上去软绵绵的,像铺了层棉花。空气里浮着清甜的香,那是院长最爱的槐花香,她说晒干了泡水喝能安神。晨光照在身上暖融融的,院长站在办公室门口的石阶上,手里端着竹篮,正弯腰捡落在地上的槐花,见我背着书包出门,直起腰挥挥手:“路上看着车!晚上炖土豆炖肉,早点回来吃热乎的。”

“知道啦院长!”我应着,跑过老槐树时回头望了一眼。阳光透过叶隙洒在院长的白发上,像落了层金粉,她把捡好的槐花放进篮子,嘴里还念叨着“晒干了给一寐泡水喝,看你最近总走神,补补精神”。

教室后排的靠窗位置,是我坐了三年的“专属领地”。窗外的梧桐树长得比三楼还高,叶子绿得发亮,风一吹就沙沙作响。早读课的背书声像潮水,一波波漫过耳朵,我盯着英语课本上的单词,眼皮却越来越沉。最近总这样,白天也像浸在水里,晕乎乎的——那是我从小到大都做的一个梦,开始往白天钻了。

梦里永远是那座古城,青灰色的城墙耸入云端,砖缝里长着暗绿色的青苔,飞檐翘角在雾里勾出模糊的轮廓。整个世界没有白天,只有沉沉的黑夜,像泼翻了的墨汁,浓得化不开。我永远站在紧闭的城门前,巨大的朱漆城门上钉着铜环,锈迹斑斑,摸上去冰冰凉凉。门里有人在叫我,声音很轻,带着空荡的回响,像隔着厚厚的门板,又像隔着湍急的水流,一下下挠着心尖。我拼命想推开那扇门,可门像长在了城墙上,怎么推都纹丝不动。每次从梦里惊醒,都浑身冷汗,心口像被什么东西堵住,连呼吸都发闷,头更是痛得像要爆炸,连回想梦里的场景都不敢,一想就疼得眼前发黑。

可近几天,白天那个声音也开始在脑海里盘旋,比梦里更频繁,忽远忽近,像有个人在耳边轻轻呼气,又像隔着厚厚的墙在喊。上课写题时它会冒出来,走路踢石子时它会钻出来,甚至吃饭时都会在耳边嗡嗡响。明明周围没人,那声音却怎么也挥不去,就在脑袋里一遍遍绕,搅得我坐立不安,连做题都频频走神。

“皓一寐!”王老师的粉笔头“笃”地砸在我桌上,我猛地惊醒,手里的笔“啪”地掉在地上,“问你第三单元的核心句型!走神走哪儿去了?”

全班的笑声像针一样扎过来,密密麻麻刺在身上。我慌忙捡起笔,低着头站起来,脸颊烧得发烫,耳根都在发热。前排的林薇薇闻声转过头,马尾辫扫过椅背,她的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半秒,像看到什么脏东西似的飞快移开,眉头紧紧皱着,对着同桌撇了撇嘴,嘴唇动了动,虽然没出声,但那满眼的嫌弃和鄙夷,比骂出来更伤人。

下午的毕业考数学卷刚写了半页,熟悉的眩晕感突然炸开。眼前的数字开始转圈,像一群调皮的小虫子在爬,古城的城墙在试卷上拔地而起,黑沉沉的夜色从四面八方漫过来,门里的呼唤声比任何时候都清晰,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急切,像在催我快点、再快点。我用力掐了掐手心,指甲嵌进肉里,想让自己清醒一点,可视线越来越模糊,城门上的铜环在眼前晃来晃去,那声音钻进太阳穴,疼得我眼前一黑,手里的笔“当啷”掉在地上,人直挺挺地栽了下去。

“同学!同学你醒醒!”是监考的李老师急促的声音,他的手在我额头轻轻拍着,“快!叫救护车!拿我的手机打120!”

意识沉下去的瞬间,我感觉身体突然变轻了,像挣脱了沉重的枷锁。我飘了起来,低头能看见自己趴在试卷上的身体,李老师正焦急地掐我的人中,周围同学的脸都模糊成一团,有人在小声议论,有人在探头张望。很快,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,他们急急忙忙把“我”抬上担架,送进救护车,往医院的方向开去……我最后看了一眼病床上那个毫无生气的肉体,然后顺着脑海里那个呼唤的方向,一直飘,一直飘,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。

不知道飘了多久,周围的黑暗渐渐散去,我“醒”了。

不是身体的苏醒,是灵魂的苏醒。

我站在那座熟悉的古城前。青灰色的城墙不再模糊,砖缝里的青苔看得一清二楚,飞檐上的铃铛在风里轻轻摇晃,却没发出声音。这一次,门里没有呼唤声了。我下意识伸出手,触碰到朱漆城门的瞬间,它竟“吱呀——”一声,缓缓开了条缝,接着是更大的声响,城门完全敞开在我面前。

里面的夜色浓稠如墨,却奇异地让我感到安心,像回到了久违的家。我明明从未踏足这里,脚却像有自己的意识,轻车熟路地穿过空无一人的街巷,走向城中那座像皇宫般的古堡。古堡的大门虚掩着,推开门的瞬间,一股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。正对着门的是一座高大气派的宝座,铺着暗紫色的绒布,一丝丝无形的精神力牵引着我,让我一步步走过去,不由自主地坐了下来。

就在臀部接触宝座的瞬间,记忆像决堤的洪水般涌来——

我没有父母,从来都没有。

我不是人,只是一个灵体,一个靠吞噬别人梦境维系存在的怪物,一个能操控梦境的怪物。

“不……”我捂住脸,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呜咽。院长的槐花茶、小胖分享的半块馒头、教室里的读书声、甚至林薇薇的嫌弃,那些在人间尝到的细碎温暖,都还清晰地留在心里。我才刚明白一点人情冷暖,怎么会是这样?

可身体里涌动的力量不会说谎——那些沉睡了十五年的、属于“怪物”的力量正一点点回归,顺着血管流遍四肢百骸,熟悉又陌生。我没有拒绝的理由,因为这力量,本就属于我。

古城的风穿过城门,带着冰冷的气息,吹起我的衣角。我坐在空旷的古堡里,看着自己渐渐变得透明的手,终于明白:老槐树下的谜,原来从一开始,就藏在我的骨血里。

最新小说: 恶毒女修摆烂后,五个道侣争疯了 神豪直播:五位绝嗣道侣跪求原谅 我在云端幻城等你来 夺天鉴 不是恶毒女修吗?怎么进修罗场了 修仙从最差灵宠开始 殊途不归 问道诸天 误闯天家,竟被高冷帝君强娶了! 被逼换亲后,我被五个道侣宠疯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