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人在山洞里过了一宿。
山间清风穿洞而过,带着凉意却格外舒爽。
钟离雪抿唇叮嘱,语气难掩不舍:“我和陌儿先下山,你在此静养,洞里有吃食,切莫急着运功。我,我们会再来看你。”
“阿姐,你何时变得这般啰嗦?”钟离陌在洞口催促,“该走了。”
钟离雪一步三回头,凌歌寒虽未起身,却含笑目送。
待姐弟俩离开,他独坐洞中,忽而冷笑,忽而苦笑,神情变幻不定——那柄随他出生入死的“烬忘剑”,此刻还封在鬼墓之中,不知是否安全。
返回赤幽城的路上,姐弟俩又遇那些淡蓝外袍之人,看模样,他们要找的人仍未找到。
“阿姐,”钟离陌压低声音,“他们要找的,会不会是……”
“回家再说。”钟离雪打断他,二人默契加快脚步,却反而引来了注意。
一人上前拦路:“你们是何人?”
此人面容清秀,手持宝剑。钟离陌淡然一笑,举起药篮:“家姐是大夫,我们刚从山上采药回来。”那人看了看药草,见二人年少,未再多问,放行离去。
回到家中,姐弟俩换过衣衫,去向钟离傲请安,听闻他正在客室待客,便躲在门外偷听。
“进来吧,雪儿,陌儿。”钟离傲的声音传来。
二人整理衣袍,进门行礼:“给爹爹请安。”
“来,见过萧世伯。”钟离傲指向客座。
“萧世伯好。”姐弟俩施礼时,赫然发现萧世伯身旁之人,竟与路上拦他们的人衣着相同,相视一眼,忙找借口告退。
“爹爹,我们还有功课要做,先行告退。”钟离雪欠身道。
“去吧。”
回到钟离陌房间,他谨慎关上门:“阿姐,这绝非巧合。”
“那些人,形该是跟着萧世伯来的。”钟离雪心头不安,“但愿他们要找的人不是凌歌寒。”
“他昨天半句未提为何受伤,分明还是不信我们。”钟离陌有些抱怨,“亏我们还救了他。”
钟离雪浅笑:“你呀,就是刀子嘴豆腐心。”她忽然沉默,望向门外,附在钟离陌耳边,“明日,我再上山一趟。有些话,我想当面问清楚。”
“我跟你一起去!”钟离陌猛地站起。
“不行,爹爹会问的。”
“可我不放心你一人……”钟离陌总有不祥的预感,却终究拗不过姐姐,只得答应留下打掩护。
次日天微亮,钟离雪换上男装,带了两身男士衣物、几个烧饼和治疗内伤的药,悄悄出发。
赶到山洞,却不见凌歌寒身影,正急着要找,身后似有动静,未及转身便被人扣住手腕——回头见是凌歌寒,才松了口气。
凌歌寒本在洞口,见一陌生男子靠近,便躲了起来,未料竟是女扮男装的钟离雪,不禁失笑:“倒是机灵。”
“没认出我吧?”钟离雪得意转了两圈,递过衣物,“快换上,按你的尺寸找的。”
凌歌寒接过却不动,钟离雪脸一红,捂着脸跑出门:“换好了叫我!”
久等无动静,她忍不住回头:“换好了吗?再不说话我进去了——”话音未落,脚下一绊,竟跌进凌歌寒怀里。
他扶着她的腰,嘴角带笑;她仰头望他,明眸迷离,一时不知所措。
“没事吧?”凌歌寒故意逗她。
“咳咳,没事。”钟离雪假装咳嗽,挣开他的手,快步进洞坐下,沉默片刻后轻声问,“你……能告诉我,到底发生了什么吗?那些穿蓝衣的人,是在追你吗?”
凌歌寒在她身旁坐下,指尖摩挲着衣襟,缓缓道出过往——他本是冥忘山少主,一句邪魔歪道,他整个家族满门被屠,只剩他一人侥幸逃脱,他带着传家的烬忘剑逃亡,重伤逃到此地。说至激动处,他双拳紧握,青筋暴起,面色寒冰,浑身发颤。
“凌歌寒!”钟离雪急得抓住他的手腕,“别这样……”
他猛地回神,反握住她的手,眼中闪过苦笑,渐渐清明。
钟离雪望着他眼底的红血丝,轻声道:“你要回冥忘山,对吗?那是你的家。”
凌歌寒心头发颤,那里有母亲和族人的失身尚未收敛,还有被封印的烬忘剑。
可钟离雪……她不该被卷入这趟浑水。他慢慢松开手,移开视线:“那不是你该去的地方。”
那一瞬间,钟离雪仿佛失了力气,却仍抬着头:“我知道前路难走。可你一个人,怎么撑下去?”
“我早已习惯孤身一人。”
“我陪你。任凭他们说你是邪魔歪道,我不在乎,我信你!”她的声音不高,却异常坚定,“冥忘山那么大,总有能让我们活下去的角落。”
凌歌寒望着她,见她眼中没有丝毫犹豫,只有澄澈的信任。这两日的相处,她的善良与纯粹,像一束光照进他阴霾密布的世界。他沉默良久,终是轻轻点了点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