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三师兄！三师兄！”
凌忘初止住脚步，未回头，只在原地立了许久。
玄逸炎站在山头，望着他一动不动的背影——他知道，三师兄听见了。
“三师兄，保重。”这声低语，除了他自己，再无人听见。
凌忘初挪了两步，终是忍不住回头，却只看到空荡荡的山头，连只雀鸟都没有。他低头失笑，转而与凌歌寒相视点头，结伴前行。
凌歌寒也不禁回望一眼。谁能知，这一眼，他盼了多少年？无数次以为自己会困死在幽暗禁地，再无见光之日。如今不但重获自由，身边还多了个懂事的儿子。他侧望凌忘初，又想起钟离雪——雪儿，若你还在，该多好。忘初很像你，像极了你。
“来了，来了。”余不闲远远望见凌歌寒与凌忘初走来，扬声喊道。
余不悔见凌歌寒近前，转身便走，冷冷丢下一句：“子归城等你们。”
“我也去！”丁不疑一听“子归城”，眼睛亮了——定能去万君楼，那里的山珍海味、地道小吃，他惦记了许久。自上灵应山，还没好好吃过一顿。“四弟，慢点，等等我！”
“余大哥。”凌歌寒听见这声久违的称呼，心头一涩。余不闲拍了拍他的肩，什么也没说，却让他越发难受。
故人相见，往昔种种涌上心头，哪能轻易消散。重见天日的那一刻，他盼了太久，也怕了太久。只是，造成这一切的源头，真的与他无关吗？
“这回人齐了，三弟四弟还在子归城等着，到了那里再细说吧，来日方长。”时不当打破了这异样的沉默。
凌歌寒抬头望天，蔽日的浮云渐渐散开，一束阳光落在身上，影子踩在脚下，路就在眼前。
冥忘山。
他环视着这片山峦，内心波澜翻涌，却不敢显露分毫。这里有他最幸福的回忆，也有最痛的伤疤——父母、族人，还有他没能护住的雪儿。每一寸土地都熟悉，却又陌生得可怕。他不愿吐露心事，尤其不想让凌忘初因过往迷失。就像钟离雪曾说的，他也不想儿子活在仇恨里。
凌歌寒收敛心绪，看向落尘。落尘不是钟离陌，可他总能从中看到钟离陌的影子。
终究还是逃不过冥忘山这一关吗？
落尘猛地驻足，浑身战栗。周遭煞气源源不断涌来，刺骨挠心的痛楚渗入百骸，侵蚀着他的心智。烬忘剑不受控制，发出嗡鸣，在他面前旋转不休，剑身上红光忽明忽暗，似在与煞气对抗。
落尘双拳紧握，望着剑身——他与剑早已一体，若剑失控，他便会坠入万劫不复。
众目睽睽之下，他暗红色的眼眸迸射出令人胆寒的光芒。
落芷毫不犹豫地冲到他面前，声音发颤，一遍遍呼唤，声息越来越急：“尘儿，尘儿！落尘！落尘！”她不住摇晃他的双臂，“醒醒啊，尘儿，醒醒！”
落尘的意识里，模糊听见有人呼喊。他循声摸索，慌得乱了脚步——其中一个声音，怎么如此熟悉？
是阿姐！阿姐！
听见他口中的“阿姐”，落芷泪眼婆娑，生怕自己稍有迟滞，便会出事。“尘儿，阿姐在！阿姐在！”
落尘的眼眸终于恢复清明。眼前阿姐失态的模样，他从未见过。
他扯出一抹镇定的笑：“让阿姐担心了，我没事，真的。”
落芷频频点头，眼泪却止不住。
落尘望向众人，扬声道：“我没事，真的。”
凌忘初欲开口。
“那就继续赶路吧。”凌歌寒开口，打断了欲言又止的凌忘初。
“对，天黑前得赶到子归城，过了这冥忘山就到了。”时不当自然懂他的用意。
烬忘剑本是凌家世代守护之物，只因有人作梗，才被视为祸端。这剑，世人嘴上唾弃，实则趋之若鹜。
他摇摇头，迈步向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