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八章 尘封宇宙的回响(1 / 1)

合作定下后,徐念辰的身影便如同精准的钟摆,规律地出现在公司里。我成了最擅长规避雷达的隐形战机,用尽一切办法避开与他正面交汇的轨迹。邮件秒回,沟通绕道琳姐,他前脚进茶水间,我后脚就缩回工位,走廊那头刚出现他的影子,我立刻闪身躲进最近的洗手间。脖子上的丝巾成了我最后的堡垒,每天变换着花色和系法,像一层层加固的护城河,将那圈旧疤和心底翻腾的旧事死死捂在里面。

偶尔避无可避,在茶水间狭路相逢,他端着咖啡杯,目光不经意扫过我颈间那条新换的湖蓝色真丝方巾,嘴角会牵起一丝若有似无的弧度,带着点探究的意味:“张设计师似乎对丝巾情有独钟?天天不重样,都快成公司一道风景线了。”

我捏紧手中的马克杯,指节微微泛白,脸上却努力绷出最职业化的平静,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天气:“嗯,个人习惯。颈椎不太好,系着舒服点。”说完,不等他再开口,便借着续水的由头,迅速侧身绕过他,逃离那带着无形压力的空气。每一次擦肩,后背都绷得像拉满的弓弦。

然而,交集的网总是收得猝不及防。

那场关于新品系列主视觉色调的会议,气氛凝重。投影上打满了各种色块方案。市场部坚持要用高饱和的星空蓝撞霓虹粉,营造“迷幻复古”感。我缩在长桌末端,尽量降低存在感,祈祷快点结束。

“澜澜,”琳姐的声音像点名枪,精准地击中我,“你是主设计,色调这块你最敏感,说说想法?”

所有的目光,包括徐念辰那双平静深邃、仿佛能洞穿表象的眼睛,瞬间聚焦过来。我像被架在聚光灯下,脸颊瞬间升温,丝巾下的皮肤仿佛被无形的火苗燎过。喉咙发紧,我深吸一口气,强迫自己看向投影。

“星空蓝和霓虹粉的碰撞……想法是好的,”我的声音有点发干,努力组织着语言,“但这样简单堆砌高饱和色,容易显得……廉价和浮夸,失去复古内核的那种……那种……”

大脑在压力下飞速运转,一个尘封在记忆深处、带着特定温度和语境的词,毫无预兆地冲破了理智的闸门:

“……那种‘在宇宙尘埃里开出的花’的感觉。就是……既要有浩瀚星空的深邃冷寂,又要有生命顽强绽放的、带着点笨拙却真实的暖意,不是那种……虚浮的亮光。”

最后一个音节落下,我自己先僵住了!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!

“在宇宙尘埃里开出的花”?!

这是当年那个叫“小行星”的傻姑娘,在QQ对话框里,跟“梦精灵”讨论张国荣的《明星》时,笨拙地形容这首歌的句子!

恐慌像冰水瞬间淹没头顶!我几乎是本能地、惊慌失措地抬眼看向长桌对面!

徐念辰原本只是平静倾听的姿态,在我吐出那个特定词组的瞬间,猛地凝固了!他手中转动的笔“啪嗒”一声掉在光洁的会议桌上!那双深邃的眼眸骤然收缩,锐利如鹰隼的目光穿透空气,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震惊,死死地钉在我脸上!那眼神不再是职业化的审视,更像在确认一个荒诞离奇、绝不可能出现的幽灵!时间仿佛在那一秒彻底停滞。

会议室里其他人毫无察觉。琳姐还若有所思地点头:“‘宇宙尘埃里开出的花’?这个形容很妙啊!澜澜,继续说!”

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!巨大的恐慌让我几乎窒息。我猛地低下头,避开他那道几乎要将我洞穿的目光,声音因为紧张而微微发颤,语速飞快地补救:“啊……我、我的意思是,色调需要层次和过渡!比如星空蓝可以用更深邃、带点灰调的普鲁士蓝打底,霓虹粉用饱和度稍低的脏粉或灰粉,点缀小面积亮色就好,重点突出质感……”后面说了什么,我自己都一片混沌,只想快点结束这场凌迟。

会议结束,徐念辰最终点了头,声音恢复了表面的平稳,甚至对我露出一个极淡的、公式化的微笑:“张设计师的思路很清晰,质感优先,我同意。细化方案再碰。”可那笑意,丝毫未达眼底。

会议结束后,我几乎是夺路而逃,冲出会议室。刚走到走廊拐角,身后传来他的声音,不高,却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试探:

“张设计师,请留步。”

我的脚步像被钉在原地,血液仿佛都凝固了。僵硬地转过身,不敢看他的眼睛,只盯着他衬衫的第二颗纽扣。

他走近两步,距离不远不近,声音低沉:“刚才会上……你的那个比喻,很特别。‘在宇宙尘埃里开出的花’……这个说法,很有画面感。是……从哪里得来的灵感吗?”

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!我强压下几乎要破喉而出的尖叫,指甲深深掐进掌心,脸上努力挤出一个极其勉强的笑容,语气尽量轻描淡写:“啊?那个啊……就、就随便想的,可能……可能之前在哪本设计杂志上扫到过类似描述吧?记不清了。琳姐还在等我改图,徐顾问,我先过去了!”说完,几乎是落荒而逃,不敢再停留一秒,脚步凌乱地冲向设计部的方向。一路逃回自己的工位,心脏还在狂跳不止,后背的冷汗冰凉一片。他那个眼神……那个试探……他是不是……发现了什么?他记得!他一定记得!

没过多久,为了拍摄一组充满生活气息的复古棚拍图,琳姐在徐念辰的朋友圈看到了几张他家的角落照片——暖黄的灯光,满墙的黑胶唱片,氛围感十足。她当即拍板,决定去他家取景。消息一出,部门里顿时炸开了锅,尤其是几个年轻女同事,眼神里闪着掩饰不住的兴奋和期待。

“哇!很想去徐老师家看看!”

“听说他单身哎……”

“这次拍摄一定很好玩!”

我听得头皮发麻,恨不能原地消失。拍摄那天,我借口手上还有张主KV图要赶,磨蹭到快中午才不情不愿地打车过去。按响门铃,开门的是兴奋的小美:“澜澜姐!你可算来了!快进来!徐老师家太棒了!”

我勉强扯出笑容,换上拖鞋,小心翼翼地踏进玄关。

目光随意扫过客厅的瞬间,我如同被一道无形的惊雷劈中,僵在原地,动弹不得!

玄关的置物架上,悬浮着一个精致的“小行星带模型“,微缩的星球在透明底座上缓缓旋转,折射着细碎的光。

客厅沙发后的整面墙,挂着一幅巨大而深邃的“宇宙星云主题装饰画“,幽蓝的星云旋涡仿佛拥有吞噬灵魂的力量。

而最让我呼吸停滞、血液倒流的,是落地窗前那整整一面墙!那里没有挂画,而是……贴满了,泛黄的、带着岁月折痕的港台歌手海报!张国荣、张学友、陈慧娴、梅艳芳……那些曾经在爷爷吱呀作响的老唱机里流淌、在我和“梦精灵”深夜对话框里被反复咀嚼的名字!海报排列得并不十分规整,有些边角甚至微微卷翘,带着一种真实的、被时光反复摩挲过的温度。

这……这分明就是当年那个缩在网吧角落的“小行星”,对着闪烁的屏幕,无数次向“梦精灵”描绘过的、梦想中未来小屋的模样!她说要有一个宇宙的角落,要有一面墙贴满最爱的港星……那些带着稚气、憧憬和隐秘分享欲的呓语,此刻,竟如此真实地、分毫不差地在我眼前铺展开来!像一个尘封多年的梦境被粗暴地撕开了包装。

巨大的冲击让我头晕目眩,仿佛一脚踏进了时空错乱的虫洞。我失魂落魄地、几乎是梦游般地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,走向那面海报墙。指尖无意识地拂过张国荣那张经典的《风继续吹》封面,目光茫然地扫视着这个“梦想成真”的空间,下意识地在人群中搜寻那个身影。

他正背对着我,站在落地窗前,和几个同事讨论着布光和道具的摆放位置。侧影挺拔,神情专注,偶尔用手比划着,声音低沉而清晰。阳光透过玻璃勾勒出他利落的轮廓,那专注工作的样子,带着一种成熟男人特有的魅力。我不忍打扰,或者说,不敢打扰,只是默默地看着。

目光流转间,落在旁边一个开放式书架的中层角落。那里立着几个相框。

其中一个,是初中毕业照。照片上的少年穿着蓝白校服,站在灿烂的阳光下,笑容干净得像被水洗过的天空,眼神明亮,盛满了少年人特有的、对未来的无限憧憬和飞扬的神采——正是当年视频窗口里惊鸿一瞥、又无数次模糊在我回忆里的那个他!初三的徐念辰,刚刚考上重点高中的“梦精灵”。

我的视线不受控制地上移。

旁边,是另一张更大的高中毕业照。同样是穿着校服,同样站在人群的前排。可照片上的他,尽管五官轮廓更加分明,眉宇间却笼罩着一层难以驱散的黯淡和挥之不去的憔悴。嘴角的笑容很淡,近乎勉强,眼神深处仿佛沉淀着某种沉重的、无法言说的疲惫和疏离。与旁边那张初三照片里阳光清秀、意气风发的少年,形成了刺眼到令人心悸的对比。

会是因为我吗?

这个念头像一根带着倒刺的钩子,猝不及防地扎进心底最柔软的角落,狠狠一扯!是因为那个夏天?那个不告而别的我,那个被盗的QQ号?一股尖锐的酸涩猛地冲上鼻腔,眼眶瞬间发热发胀,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压住,闷痛得几乎无法呼吸。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颈间的丝巾,布料被揉皱,勒着那道旧疤。

“张设计师对我这张照片很感兴趣?”

那个低沉而熟悉的声音,毫无预兆地在身后极近的地方响起!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,像羽毛轻轻扫过绷紧的神经。

“啊!”我吓得魂飞魄散,猛地转过身!心脏狂跳着几乎要撞出胸腔!徐念辰不知何时已悄然站在了我身后,距离近得我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、清冽的须后水味道。他正顺着我方才的视线,看向那张高三毕业照,眼神平静,深处却翻涌着我看不懂的暗流。

巨大的慌乱瞬间将我淹没,脸颊滚烫,像着了火。我像被烫到一样猛地后退一步,拉开距离,语无伦次地掩饰:“没…没有!就是…就是看看这光线…对,光线!感觉这边自然光角度不错,也许…也许可以挪个反光板过来?”我胡乱指了下拍摄区方向,声音因为紧张而微微变调,“琳姐让我盯细节,我…我去那边看看!”说完,几乎是落荒而逃,不敢再看他那双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眼睛,仓皇地冲向人群聚集的拍摄区。

身后,那道目光如影随形,带着沉甸甸的探究和无声的疑问,紧紧追随着我狼狈的背影。空气里,仿佛有无形的弦被悄然拨动,发出只有我们两人才能听见的、尘封已久的嗡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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