啧啧。
令善默默听着，再一次在心中感叹王家的势大位重。
瞅瞅，这个毛都没长齐的王家小辈都敢如此嚣张，真的是没将君无渊这个暴君放在眼中啊。
还真的是不怕，暴虐狠辣、杀人不眨眼的君无渊愤起杀人的吗？
果然，下一刻令善便听见了君无渊那阴冷的心声。
【好啊，要是一会你还有命的话。】
“洛水河流湍急，年轻气盛无可厚非。”
君无渊唇畔含笑：“太后娘娘见惯了大风大浪，可要好生劝诫，还没有学会站立，那就别在水急之时想着跑，要是一个不小心......”
王太后和王六郎一听，面容不由得黑沉了一瞬。
“恒儿还不快谢过陛下的教诲，龙舟赛都还没有开始，怎么能如此狂妄呢？还不快点跟陛下认错的。”
王太后开口斥责，王六郎自然就乖巧的收敛神色，对着君无渊跪地认错。
本以为会再次被这个阴晴不定的暴君折辱一番，可是没想到他却笑着让他起身。
“起来吧，若是你真的能带着王家龙舟队夺得头名，朕自然会给你奖励。”
语气、神情分明算得上是温和至极，可不知为何，落在王六郎耳中却像是地狱幽灵勾魂一般。
尤其是对上了那双潋滟含情却布着阴骛的桃花眼后，后背忽地一凉。
——
咚的一声。
君无渊手中的羽箭射向百步外的柳枝下悬挂的金环，直直扎进了柳树之上。
伴随着帝王的鸣金射柳，早就蓄势待发的各色龙舟立时便如飞射而出的羽箭一般冲了出去。
红橙黄绿青蓝紫，总共七家龙舟齐头并进，谁也不让着谁。
处于洛水湖面上正中央，挂着明黄色令旗的龙舟却并没有众人所以为的那般勇争第一。
反而却像是一船的新兵蛋子，根本就不会半分划龙舟。
这一点，龙舟赛才开始没多久不仅百姓们看出来了，看的有些目瞪口呆。
就连王太后以及王家一派也看出来了。
那明黄色令旗下的鼓手敲击的节奏分明是冲着王家的鼓手而去的。
龙舟赛考验的便是鼓手和龙舟手的默契程度，跟随着鼓手的节奏，一同发力，冲向终点。
王家能这么多年力压一众龙舟，不仅仅是凭借着权势地位，更加是有几分实力。
高高在上的得意太久，王家的人也没有料到君无渊居然会如此无耻的不去拿第一，反而来跟王家的龙舟‘同归于尽’。
那群从羽林卫中挑出来的全是五大三粗又脾气暴躁的侍卫。
全是一些苦寒出身，抑或是落魄氏族、勋贵的子弟，对于王家那嚣张又吃相难看的嘴脸早就心怀不满。
金字塔尖能占的人就只有那么一点，挤破脑袋他们这些人别说是往上爬了，能不能得到公正，甚至是应得的待遇都没有。
没有人会愿意一辈子被别人踩在脚下，当作牲口似的使唤。
王六郎在高台上受了气，又怎么会如此轻易的便揭过不提。
还没开赛，王六郎便明晃晃的对着君无渊挑出来的羽林卫几人羞辱、谩骂了一通。
要不是还顾及着一会儿的比赛，周围人又多，王六郎只会更加过分。
可是这一船上的羽林卫全是君无渊挑出来的，今日的龙舟赛另有目的。
加上王六郎实在是太惹人厌了，这群羽林卫可谓是吃奶的劲儿都使了出来。
卯足劲就往王家的龙舟撞，鼓手更是敲出来了如同魔音一般，扰乱军心。
于是，众人便看着湖面上那‘人仰马翻’的景象，颇有些惊异的回不过神来。
鹬蚌相争、渔翁得利，乃是亘古不变的真理。
皇家龙舟并未夺得头名，而王家连预想中的第二名都没有得到。
心心念念的西山大营锐锋营令牌最后竟是便宜了江州谢家。
琅玡王氏可谓是里子面子皆丢了一个大的。
这两日的剑拔弩张本就让王氏大为不满，那今日这龙舟赛就是在众人的面前狠狠打了一巴掌。
王太后和王太师对视了一眼，亲自看着那枚令牌送给谢家七郎，交换着某种讯息。
君无渊这个毛都没有长齐的小子，都还没有站立，就想要跑了？
简直是可笑。
杀鸡取卵，也得看看君无渊是不是那块料。
看来，是最近他们王家太好说话了。
龙舟赛结束，除了王家一派，其余人看着都挺开心的。
尤其是君无渊，那张一向冷戾的面容似春花漫开一般，十分有耐心的一一赞赏。
轮到面容青白，眉眼恹恹的王六郎后，君无渊的态度就更加的温和关切了。
“六郎这是遭受打击了？年轻人啊，要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，切记戒躁戒骄，这一次的失败就当作教训，明年再战便是。”
君无渊温声鼓励：“六郎不必气馁，回去多练练臂力和武艺，明年西山大营右大营的令牌等着你呢。”
王六郎：“......”
众人：“......”
【若是，明年王家还有人活着的话....】
令善：“.......”
恐怕，这王六连明日都活不到吧？
“多谢陛下关怀。”王六郎咬牙道谢。
君无渊大度一笑，抬手拍了拍王六郎的肩膀。
本该是君臣和睦的一幕，远远看着是多么的和睦，可变故突生，一支冷箭避开了防卫死角直直朝着高台上站立着的君无渊而来。
箭势凶险，君无渊面容却并未出现半分慌乱。
甚至还有精力，一边双手按住了王六郎，一边微微弯腰，唇角露出来了一抹笑意安慰。
“六郎赤胆忠心，以身护驾而亡，朕会让太后多给你烧点纸钱的，你就放心去、死、吧。”
王六郎瞳孔瞬间剧烈瞪大，根本来不及反应，就听见身后一道风声急速而来。
脑中划过了一个念头，紧接着只听见噗嗤一声，痛意袭来。
他垂眼一看，便见那染着血的箭头穿透他的胸口停在了君无渊身前几分之处。
“你....你....你你好...好毒.....”
“护驾！”
“有刺客！保护陛下！”
“保护陛下——保护太后娘娘——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