后背满是冷汗的令善骤然从梦中惊醒,坐了起来大口大口的呼吸着。
这梦也太真实了些。
真实到,让她都要以为真正的令善要将她这个鸠占鹊巢的冒牌货给赶走。
可是,她又能回去哪里呢?
令善哪怕心中一千个一万个都想要回去她自己的身体,可还能不能用,又能不能回去都是未知的。
比起来一个充满未知的可能,令善更想要好好活下去。
哪怕是如今危险丛生,一不留心就会丢到小命。
这具身体,是她莫名其妙在原身死后穿来的,除非她又莫名其妙的消失。
不然。
她就是令善,徐令善就是她!
出了皇宫后,便能听见皇城中热闹的烟火气息。
比起来皇宫的庄严肃静,仿佛高声说话就像是犯了什么天规一般,压抑沉重。
令善更喜欢市井中平凡而又充满温暖的热闹。
只可惜,如今她只是一个不得自由的小小牛马。
别说是市井中的热闹触碰不到了,就连皇宫中那压抑的沉重也得习惯。
穿梭着热闹的街道,令善悄悄的掀开帘子看了又看几次后,终于远远的看到了壮观的洛水。
洛水平缓的河畔边上,高台、阁楼四周俨然被金吾卫、五城兵马司清道,拱卫起来。
威风凛凛的兵士不苟言笑的严肃认真外,洛水两岸全是热闹开心的百姓欢呼声。
令善不知道君无渊站在高台上是什么感觉,可她一露面便随着上了高台。
望向那跪了一地的乌泱泱人头后,心头不免大为震撼。
那是一种能够勾起来人心底最深处、最隐秘欲/望的震撼。
怪不得,权势这个东西,无数人一辈子都在为之疯狂,趋之若鹜。
哪怕是此时此刻的令善只是一个小宫女,可在那山呼海啸般呼喊声下,骨子里血液流动的声音好像更加汹涌了些。
可很快,令善便没有精力去感受那汹涌的热血流动了。
从站上高台跟在君无渊身侧后,她便感受到了王太后那深刻的眼神。
带着几分惊讶、愕然、探究,厌恶、不喜、考察....
总之是很复杂的眼神,仿佛是头一次见到令善一般。
最为重要的是,令善似是又一次看见了王太后那幽冷眼眸中藏着的杀意了。
可是为什么?
明明那日去慈宁宫送含桃,令善能感觉到王太后那满意的目光。
为什么短短几日就变了?
令善可不会相信前几日那‘勾引、得宠’的消息,王太后会不知道。
慈宁宫那里一直满意的没有再来提点她,就可见君无渊的这一出戏有多成功。
怎么就....
令善悄悄的看了一眼帝王冠冕、紫袍玉带的君无渊,默默在心中揣度。
看来,这两日又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‘好事’。
毫无疑问的,一定是君无渊这个狗暴君做的好事!
“皇帝,这两日的气色看着倒是不错。”
落座后,王太后慈蔼的看向了君无渊,眼神悄无声息的掠过垂首的令善。
“太后眼神倒是好,看起来这两日朕睡眠极好的事都被太后看出来了,不过......”
君无渊俊美的面容上浮着一层浅薄的笑意,语气却有些欠扁。
“太后娘娘的气色怎么看起来不太好,可是这两日没有睡好?太后该和朕说的,身子不适就应该留在宫中休养才是。
若是出了什么差池,朕该如何和王太师交代呢?”
王太后的面色僵了一瞬,语气含笑,仿佛是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。
“父亲是个忠心耿耿,一心为国的,皇帝便是有什么错那也只会是他人的错。
更何况皇帝的孝心哀家自然是知道的,这也是皇帝第一次主持端午盛典,哀家怎么能放心让皇帝一个人面对呢?”
“太后还真的是一片慈心令人感动啊。”
你来我往的交锋,听着像是‘母子’间情深孝顺的话,可实则高台上亲近的侍从们都知道真相如何。
这对看似尊贵的天家嫡母庶子,表面看着‘母慈子孝’,实则背地里早就恨不得对方去死。
大燕的端午佳节每年都会由世家子弟组成龙舟队,进行龙舟比赛。
赢得人会得到皇家的丰厚彩头。
或是神兵利器,或是珍贵古籍,又或是人人都想要的升官发财。
最开始皇家是不参与的,可自从先帝一朝以来,皇家也从羽林卫中挑选人手与民同乐。
当然,不出意外的都是皇家龙舟队赢。
可彩头却是第二名的龙舟队获得。
而到了先帝后期,皇家的龙舟队就再没有赢过了,王家的龙舟队每年都能不费吹灰之力的赢得头名。
如日中天的王家一直春风得意到了如今。
今年也是君无渊坐上龙椅的第一年,龙舟赛是否能夺得第一名他根本就不在意。
但是,今年的龙舟赛队伍中的人全是君无渊亲自、特意挑选的。
王家人仗着王太后和王太师,一向嚣张。
王家更是枝繁叶茂,今年代表王家参赛的乃是王家主支三房的嫡子,也是王太后嫡亲的侄子——王六郎。
“臣,参见陛下,见过太后娘娘,恭祝太后娘娘万福金安。”
“恒儿来了,快来让哀家看看。”
行礼问安后,王太后面容上的慈爱便止不住了,对着王六郎招招手。
王六郎长得人模狗样的,在王太后的跟前乖巧至极。
姑侄两人十分亲密的说着家长里短,仿佛并没有想起来身侧的皇帝陛下。
说着说着,便说到了今年的端午龙舟赛上。
也不知道是王六郎脑子抽疯了,还是王太后故意为之。
王六郎竟是挂着一副天真无辜的神情,看向了冷峻森然的君无渊。
“陛下,听说今年的龙舟赛队伍是陛下您亲自挑选的,看来今年的头名一定是皇家龙舟队了。”
君无渊眼神都懒得分给他一眼,一双漂亮的桃花眼远眺湖面,仿佛并没有听见一般。
王六郎眸中掠过了一抹阴冷的怒意,无辜的又望向王太后。
“姑母,侄儿听说今年的彩头乃是西山大营的锐锋营校尉,侄儿心心念念想了许久,今日可是和祖父立了军令状,侄儿定会拼命夺得第二名。
到时候,陛下拿了头名,不知道能不能亲自给微臣颁授锐锋营的令牌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