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十九章(1 / 1)

门外又是窸窸窣窣的声音,陈藿走过去打开门,这次远远看见恒一走过来,她刚要说话,恒一身子一闪,露出身后一个瘦弱的女人来。

这女人年龄不大,不过四五十岁的样子,但整个人畏缩而憔悴,旧衣服已经是很多年前的样式了,并且有些过于肥大不合身。

陈藿眼看对方跟着恒一亦步亦趋,疑惑的抬眼看向恒一,没想到恒一根本不理她,始终垂着头,自行车往墙边一扔,书包更是进了门随手一甩,恹恹的就回了房间,灯也不开,无声无息,就像和谁赌气输了似的。

女人抬脚也想跟着往里走,但门口站着陈藿,并且并没有让路。

“你是?”陈藿边审视她边问。

女人怯生生的向里边看了一眼,没等到恒一的解释,只好自己说:“我叫翟芸,你可以叫我、叫我......”她舔舔嘴唇,嗫嚅道,“我是恒一的妈妈。”

这下陈藿真愣了,身子向旁边一偏,赶紧请翟芸进来。

“阿姨......”

打完招呼又不知道该做什么了。

陈藿没怎么接触过女性的长辈,即使和和自己婶婶的关系也并不算亲近,但是恒一又是不一样的,她在心里早已经拿恒一当弟弟看了。

所以看见翟芸,陈藿近乎本能的多出了一份尊敬和亲近。

屋里没有像样的可以坐的地方,就两把破板凳横在地中间。

翟芸人是进屋了,但垂着手,有些局促地站着。

唯一的卧室里,陈大海虽然睡着了,可梦中还不时的哼哼两声,这让翟芸显得更紧张了。

时间已是午夜,不管出于哪一种理由,都没道理让翟芸一个人直接离开。

“阿姨,你住在哪儿?要不要住......”沉默中陈藿强迫自己开口寒暄。

“我没地方住,”翟芸小声说,眼睛还是瞟向卧室中恒一的方向,“之前一直在那种车站旁边十块钱一晚的床位,有的时候也去澡堂买张澡票,在里头抓紧时间睡几个小时,最近身上实在没钱了,就......就自助取款机那小房间里面,将就一晚算一晚。”

“那、那怎么......”陈藿不知道该说什么了,也去看卧室方向,里头恒一一声不吭。

恒一不说让走,也没说留,不过他就那死德行,陈藿知道他要真的不想留,依着他那大嗓门儿,早嚷嚷着喊破房顶了。

可这房子就这么巴掌大地方,留下住哪?总不能两个人并排挂在门檐上当蝙蝠。

最后陈藿一咬牙,尝试着充当自己并不熟悉的角色,张罗起安顿翟芸的任务。

“阿姨你睡我这吧,”陈藿摊开自己的被子,“我、我去......”她也不知道去哪,边拿上挎包边出来了。

翟芸似乎想客气几句,但猛地泛上一阵咳嗽,也就把那些原本要出口的话咽回去了。

陈藿走了几步,身边多了个影子,恒一不声不响的跟了出来。

“你怎么出来了?”陈藿问。

“你能去哪啊!”恒一语气还是不爽。

“我回店里吧,”陈藿想了一下,“你明天买个折叠床给阿姨,再买床厚点的被,我的被子有点薄。”

恒一不说话。

陈藿侧头看看他,“饿了吗,买点宵夜给你吃?”

恒一皱着眉,“吃个屁,没胃口。”

陈藿笑了一下,两手往口袋里一插,“原来是你妈妈来找你了,你在闹脾气。”

恒一仍然黑着脸,像有什么心事。

陈藿收了笑,用肘弯碰碰恒一的胳膊,“能回来就挺好的,你就这么想吧,其它的都不重要。”

恒一反应迟缓的略微点点头,站住了脚,拧着眉头说:“这个时间地铁公交都停了,回店里天都亮了,你还是回去吧,你睡我床......”

陈藿没等他说完就摇了摇头,她不可能住陈大海对面去,让翟芸去住陈大海对面更不可能。

“将就一晚吧,没关系。”

恒一道:“那在附近找个旅馆。”

陈藿指了指旁边那家自己打过工的便利店,“我去那趴一晚得了,我看看书,眯一会儿,时间就过去了。”

恒一点点头,和她一起推门进去,买了两瓶热牛奶,“我陪你。”

陈藿无奈的看着恒一,“你不回去陪陪你妈妈?她一个人,心里应该也不踏实。”

恒一干脆把身子一扭,背对她趴下了,“烦死了,心里乱,别跟我说话了!”

这一夜很多人心里都乱。

比如胡麻姨就做了一宿噩梦。

第二天她比平时都醒的早,索性直接往陈家走,进门看见个刚睡醒的女人,两下里都吓一跳。

胡麻姨也不开玩笑了,掐着腰一嗓子:“你谁呀?”

翟芸给吓得又往被子里缩了缩,只露出一双眼睛来,“我是恒一的妈......”

“哟~”胡麻姨眼睛转了转,嘴角一勾,绕着沙发转两圈,只把对方看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,“你家大少爷不缺吃不少喝,活蹦乱跳还进了好大学,您这是飞黄腾达、知恩图报、结草衔环来了?带多少金块金条过来的?欧元还是美刀啊?”

翟芸没吱声。

胡麻姨觑她那神色,啧啧几声,“别是空手白嘴的就来了?”

翟芸垂下眼睛。

胡麻姨站住脚,“别是儿子也不想领走,自己还想蹭进来白吃白喝?你这可真是白萝卜上扎刀,你是......”

“胡麻奶奶您过来了,这是......我妈。”恒一从屋外迈脚进来,路过翟芸也没看,兀自走向卫生间,放水随便洗了把头脸,拿上书包就走,“我上学去了。”

“诶,慢点走,路上看车,好好吃饭,别对付!”胡麻姨收了话茬,笑着跟到门口嘱咐几句,回身看翟芸还在那愣神,眼角乜斜着她,一步三摇的扯过个凳子,翘着二郎腿看着翟芸笑。

翟芸抹了下鬓角的头发,勉强从被子的掩护下出来,捂着胸口先咳嗽了两声,才悄眼打量了一下对面的人,带点恭维道:“胡麻......你这名字挺特别的。”

胡麻姨笑笑,“和我一起成婚的媳妇,也姓麻,两家又是邻居,大家为了区分,就给我俩姓前头加上夫家的姓了,叫了几十年,也习惯了,灶王爷贴在腿肚子上,一穷二白一辈子,家里老头子啥也没给吧还给冠个夫姓,”她往前一探头,“要不送你了你拿走?”

陈大海这时候醒了,翻身拍拍床沿,一伸脖子看见胡麻姨,先是瘪瘪嘴,一转眼珠子看见翟芸,立马咧嘴笑起来,“这是来给我相亲的吗?来这么早啊,你走过来我看看你皮肉牙口啊。”

翟芸看见陈大海醒了,先是吓了一跳,站起来就要往外跑,但耳边听见这着三不着两的话,脚下又定住了,试探着转过身,伸出手指指自己的脸,“你、你还记得我吗?”

胡麻姨蹿过去一把拽住翟芸的袖子,蛮力扯到陈大海跟前,“你好好看看,这人认得不?眼熟不眼熟?”

陈大海努力辨别一下,混沌的眼睛一片茫然,脸颊抽搐一下,把脸扭向了一边。

忽然一股异味传来,胡麻姨怪叫一声,一巴掌抽在陈大海肩膀上,斥骂道:“又尿床,人都醒了不知道吱一声!长嘴是听声的是看字的?!”

她一边张罗着给陈大海换裤子和床单,一边随手把脏衣服递给翟芸,“放厕所那个大红盆里。”

翟芸伸出手接,没碰到就捂住嘴,敲着胸膛一阵猛咳,随即咳弯了腰,憋红着脸歉意的跑到房子外头,一直等胡麻姨拾掇完,开始在厨房忙活做饭了,才怯怯的走回来,歉意的倚在门框边,解释自己的病。

“所以当地民政和妇联以为你是流浪人口,给你垫付了医药费,登记的时候你也没说真名,等手术完你谁也没告诉,就跑了?”

翟芸点了下头,看胡麻姨正把葱花往汤里放,赶忙说:“我不吃葱。”顿了一下,才又解释起自己的苦衷,是不想暴露身份,连累儿子。

胡麻姨话到嘴边,摇头咽了下去,话又到嘴边,两手一掐腰大喘口气,半晌又咽了回去,抬起手来关了火,盛了碗热汤面递给翟芸。

“谢谢。”翟芸抿着嘴道谢。

胡麻姨却没了打趣的心,端着另一碗面,都走到陈大海房间门口了,还是没忍住转回头来,想说一句恒一这孩子不容易,可到底也没说出来。

有些事外人没法掺和,说到底,这女人也是恒一的妈啊。

翟芸喝了口汤,眼睛弯了弯,实心实意的称赞:“味道真好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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