没有人能阻止我……
冰冷的蓝色指示灯，在出租屋角落那台破旧笔记本电脑上，像一颗凝固的、不祥的星辰。电视屏幕上，覆盖着白布的担架被缓缓推离镜头，新闻主播凝重的声音还在狭窄的空间里回荡：“……具体死因仍在调查中，初步排除机械故障，不排除突发性心源性疾病……”
苏晚猛地摘下VR眼镜，沉重的设备砸在折叠桌上，发出“哐当”一声闷响。眼前瞬间从梦幻的“云境”坠回破败的现实，强烈的眩晕感让她扶住桌沿才勉强站稳。但更让她头晕目眩的，是林哲嘴角那抹尚未完全褪去的、冰冷神秘的笑意。
“凯恩……死了？”她的声音干涩嘶哑，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，目光死死锁住林哲的侧脸，“就在刚才？在你给我看‘云境’的时候？”她指向电视屏幕，指尖都在发抖，“这和你有没有关系？林哲！你到底做了什么？！”
林哲缓缓转过身。电视屏幕闪烁的光在他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阴影，那双深邃的眼眸里，之前面对苏晚时的复杂情绪已被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取代。他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质问，反而走向那台闪烁着蓝光的旧笔记本。
“苏晚，”他的声音异常低沉，带着一种金属般的质感，“凯恩不是第一个，也不会是最后一个。”
这句话如同冰锥，瞬间刺穿了苏晚的心脏！不是第一个？那还有谁？！那些曾经嘲笑他、打压他的人？一股寒意如同毒蛇般从脊椎骨窜上头顶，让她瞬间浑身发冷。
林哲的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，如那随时而至的追命符。屏幕上，复杂的代码流瀑布般滚动，最终定格在一个极其简洁、却令人毛骨悚然的黑色界面上。界面中央，只有一个不断跳动的、猩红色的倒计时数字：
03:15:42
数字下方，是几行不断刷新的、难以理解的生物特征数据流，其中一行标识赫然是：K.Rothschild - STATUS: TERMINATED (凯恩·罗斯柴尔德-状态：终止)。
“这是什么？！”苏晚冲到屏幕前，声音因恐惧而拔高，“倒计时？终止？！林哲，你……你杀了凯恩？！”这个认知让她几乎窒息。
“不是我‘杀’了他，”林哲的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波澜，手指指向屏幕上另一组快速变化的、极其复杂的神经信号模拟图，“是这个。”画面中，无数细密的、代表神经脉冲的光点在特定的波段上骤然剧烈波动，紧接着瞬间变成一片死寂的灰色。“一种‘共振’。通过他随身携带的、最信任的私人加密通讯设备——那东西的底层协议，早就被植入了‘种子’。当倒计时归零，‘种子’会精准地发出特定频率的神经脉冲序列，模拟人类在极端恐惧或巨大压力下才会产生的致命脑波风暴。法医只会认为，他是突发心梗或脑溢血，一种‘不幸的巧合’。”
苏晚捂住嘴，胃里一阵翻江倒海。用技术手段模拟死亡信号？这比直接的谋杀更恐怖、更精密、更……无法追查！
“为什么？！”她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，身体摇摇欲坠。
“因为‘云境’需要的养分，远不止代码。”林哲的目光投向窗外破败的街景，声音里带着一种俯瞰蝼蚁般的漠然，“它需要数据，庞大的、实时的、关乎全球资本流动最核心的脉搏数据。凯恩的资本网络，是缠绕在现实世界经济命脉上的巨蟒。只有它‘消失’，其网络陷入混乱和争夺的真空，‘云境’才能悄无声息地接入，吞噬它溃散的‘营养’，加速成长。”
他顿了顿，目光回到屏幕上那猩红的倒计时：“下一个，是王启明。我们的‘好’王总。还有3小时15分钟。”倒计时冷酷地跳动着：03:15:39
“你疯了！彻底疯了！”苏晚尖叫起来，巨大的恐惧和荒谬感让她失控，“这是谋杀！用你的代码谋杀！你会下地狱的！我要报警！现在！”她转身就要冲向门口。
“报警？”林哲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，带着一丝奇异的嘲弄，“告诉他们什么？说我在出租屋里用电脑‘想’死了凯恩？证据呢？谁信？苏晚，看看这个。”他敲击键盘，屏幕上瞬间弹出数十个监控画面，角度各异，清晰无比——正是这间破旧出租屋的各个角落，包括苏晚刚才戴着VR眼镜的样子，甚至还有楼道里她哭泣的画面！“从我撕掉合同那天起，所有进入这间屋子的人，包括你，都已被‘云境’标记。它无处不在。你的手机，你身上的任何电子设备，甚至你刚刚看到的‘云境’美景，都是它的眼睛和耳朵。你踏出这扇门，报警电话接通的那一刻，王启明的倒计时会立刻清零。然后，你觉得你能活多久？”
苏晚的脚步硬生生地钉在原地，如坠冰窟。无处不在的监控？被标记？王启明的命悬在她一念之间？这哪里是什么虚拟国度，而分明是一个以代码为獠牙、吞噬现实的数字深渊！林哲早已不是那个她认识的丈夫，而是端坐在这深渊王座上的冰冷君王。
“你……你把我拖进来做什么？”苏晚的声音带着绝望的哭腔，“让我看着你杀人？做你的帮凶？”
“不，我的晚晚。”林哲终于转过身，正面对着她。他眼中的冰冷稍褪，显露出一丝极其复杂的疲惫和孤注一掷的恳求。“因为‘云境’太庞大了。它的每一次‘进食’，都需要精准的计算和引导，不能有丝毫偏差。就像刚才凯恩的‘共振’，需要在他处于特定的飞行高度、身体状态、甚至情绪波动下才能完美触发。我一个人……太累了。”他指着屏幕上那密密麻麻、如同蛛网般延伸的数据流和不断跳动的倒计时，“下一个目标是王启明，他身边安保严密，作息规律更难捕捉，触发条件更苛刻。我需要一双眼睛，一双在现实世界里能帮我观察、确认、甚至制造一点点‘意外’契机的眼睛。一个……我还能信任的人。所以，晚晚，你是最佳的人选！”
信任？苏晚只觉得这个词无比讽刺。他信任她，所以用王启明的命来威胁她？
“为什么是我？！”她嘶声问道。
“因为只有你，苏晚，”林哲的目光穿透她的恐惧，直抵她灵魂深处，“只有你，在所有人嘲笑我坠落深渊时，还会哭着捧着当掉的婚戒来找我。即使现在，你的恐惧里，除了对我的憎恶，还有一丝……没有被完全磨灭的东西。”他伸出手，不是去触碰她，而是指向了折叠桌上那份被遗忘的、冰冷的离婚协议书。“签了它，走出这扇门，你可以彻底摆脱我这个‘疯子’。但王启明会立刻死，他的死会引发连锁反应，更多的资本巨鳄会被卷入，更多的‘倒计时’会启动，直到‘云境’彻底扎根现实。或者……”
他停顿了一下，声音低沉得如同深渊的回响：“或者，留下。帮我完成王启明这一步。然后，我会给你一个选择，一个真正了解‘云境’，了解我为何‘转身’的选择。一个……可能改变一切的机会。”
屏幕上，猩红的倒计时无情地跳动着：03:14:18
冰冷的数字如同催命的鼓点，敲打在苏晚的心上。一边是王启明（以及后续更多未知者）的死亡威胁和自己的“自由”，一边是踏入这深不见底的数字阴谋，成为帮凶，换取一个虚无缥缈的“选择”和“机会”。
出租屋里的空气凝固了，只剩下旧电脑风扇低沉的嗡鸣和那刺眼的、不断减少的猩红数字。苏晚站在光暗交界处，一边是破败现实的门，一边是代码深渊的核心。她看着林哲那张在屏幕幽光下显得既熟悉又无比陌生的脸，看着那份象征着解脱的离婚协议，再看向屏幕上王启明名字旁那跳动的死亡倒计时……
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着，最终，缓缓地、艰难地，向那张堆满代码和死亡倒计时的折叠桌，迈出了一小步。这一步，异常沉重，仿佛踏碎了她过往所有的认知和底线，踏入了一个由代码编织的、充满血腥味的未知棋局，前途未卜……
林哲的眼底，一丝难以察觉的波动稍纵即逝。那不是胜利的喜悦，更像是一种沉重的、背负着巨大代价的确认。
倒计时：03:13:55
新的棋局，以生命为筹码，正式开始。而苏晚，这个曾经只想挽救婚姻的女人，已被迫拿起了一枚染血的棋子。她不知道，这枚棋子的落下，是通向毁灭，还是通往林哲口中那风生水起的未知彼岸？屏幕的幽光，映照着她苍白而决绝的脸，也映照着那行冰冷的代码獠牙——NEXT TARGET: WANG QIMING - STATUS: IN PROGRESS (下一个目标：王启明-状态：进行中)。